裴渺又转到月织姬跟前。托起她下巴看喉包。月织姬霜眸微垂没躲。裴渺指肚按包块边缘轻揉,热力化开封冻的寒气,喉骨筋络稍软。他虎口擦掉她唇边血渍:“堵的东西……得化开。”
月织姬喉结微动,淤堵感松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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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天窟外枯骨滩。麻杆儿拖着瘸腿刨焦土,怀里掏出的半截蛇牙镖头锈迹斑斑。几个缩在尸骸堆里的赤铜卫伤兵凑来:“疤哥?裴老大真通了脉?那尸将……”
麻杆儿指新搭的兽皮帐:“金甲尸胸口烂洞补好了,三道烙印发乌光!百草阁的藤针都扎不穿!”
赤铜卫面面相觑。有人忽朝尸堆后喊:“老苍须!”
枯瘦老头钻出来,焦指捏着焦黑药杵。这是劫余盟旧部的随军药师,靠尸油炼膏吊命活着。苍须药杵敲赤铜卫断腿:“信裴老大?他身边那疤脸娘们腰烂了,冰坨子喉长瘤。熬不熬得过三天难说!”
人群死寂。忽有个断腕赤铜卫啐口血痰:“百草阁抽髓藤插着老子兄弟七条命!不信裴老大,等墨崖炼我们成人油灯?”
兽皮帐帘掀开。裴渺腰扎新鞣的藤甲踏来。背后金甲尸将踩得焦土闷响,胸甲三道烙引蒸着血热气。
他没废话,焦掌拍断腕赤铜卫的肩:“赤铜卫的断刀。埋了可惜。”
断腕汉子指缝夹住半截铜匕:“有口气就砍藤根!”
裴渺点头,引煞火裹断匕刃。铜匕滋啦冒红光,断口烫熔粘回铁木柄,成柄熔铜残刀。
众人哗然。苍须药杵掉了,枯手哆嗦捧铜刀:“煞火补兵……炼脏境的能耐啊……”他猛地扑倒:“药师苍须!给裴老大炼药吊命!”
溃兵聚成堆。有人翻尸骸凑药草,有人刨地火口架熔炉。篝火映着人群,金甲尸将腰腹烙引随火光慢跳。
青鼎侍半躺石窝里,蛇皮甲盖着刚封口的腰。她看忙活的赤铜卫,忽然嗤笑:“聚堆蛆虫……啃出个血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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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焦滩西北崖。新挖的地火窟冒黑烟。苍须捣着石臼药膏:“火疖草三斤,赤铜渣四两……”
裴渺将新采的药草丢进臼,煞火控温慢煨。黑绿膏体渐凝,透出辛烈香气。他刮层热膏涂青鼎侍腰窝铜锈印。青鼎侍嘶气:“灶膛熬药比蛇头强……”
热膏化开印内淤结,暗青筋肉现血色。另一边,月织姬喉结硬包渐消。苍须捧冰玉盒跪前:“雪蛤髓半钱!化喉结淤用!”
月织姬自己挑点白膏抹包块上。冰膏化水顺喉管流下,鼓包软成小团。
地窟深处突传轰塌声!几个赤铜卫扛着焦石洞门撞出:“裴老大!隔壁洞窟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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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渺踹开碎石。腐臭坑里堆满焦炭似的人形。最深处石台坐具干尸,身上赤铜甲刻三道虎爪痕——竟是赤铜卫指挥使尸身!胸甲裂口处结团墨绿色晶核,晶内裹着游动的金丝煞火。
苍须药杵发颤:“指…指挥使心口的…被百草阁抽出的‘火髓种’?!”
裴渺烙引发热。心髓种是焚天窟炼脉秘宝,能助通脉。他探手取核——
“滚!那是我爹的命!”洞顶突跳下个少年。赤铜鳞片裹身,握半截虎头铜戟砸来!
少年砸戟带风。裴渺不避,右臂烙引亮起,煞火凝臂成赤铜色,劈手夺戟!戟身炽热纹丝不动。少年虎口裂血,怒目圆睁:“还给我!”
裴渺托住少年腕脉煞火灌入。少年赤鳞甲缝隙透红光,脸色痛苦又惊异:“赤铜煞…指挥使才传的功法…你怎么会?!”
“炼脉要根基。”裴渺把火髓种按少年掌心,“你的根骨。自己炼。”又指点地火坑煞眼位置,“坐那儿练七天。炸膛或成脉,看造化。”
少年握种呆立。青鼎侍嗤笑着拍他脑门:“灶膛捡你当柴火。别把蛋烧煳了。”
地火窟深处煞烟升起。赤铜卫残部、药师苍须、持种少年……焦滩血巢初成。而石窝暗角,青鼎侍摩挲着腰上新收口的铜锈印,印底硬结终于散了些许。月织姬喉包隐退,霜眸映着煞烟深处,金甲尸将的烙引正随新脉初生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