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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于临淮东城鲁氏,生逢乱世,幼时便见黄巾之乱席卷中原,尸横遍野,城郭为墟。少年时,家道尚殷,粮米盈仓,金银满库,我却总在临淮城头遥望四方烽烟,心中隐隐明白:这煌煌大汉,根基早已被蛀空了。

彼时董卓已死,李傕、郭汜祸乱长安,曹操据兖州,袁绍拥冀州,袁术盘踞淮南,刘表坐守荆州……天下如鼎沸,群雄割据,各自为政。我每每独坐于书斋,面对堆积如山的竹简,目光却常常穿透窗棂,投向那风云变幻的远方。世道崩坏至此,纵有万贯家财,又岂能自安一隅?乱世浮萍,终将被时代的巨浪裹挟,无人幸免。

“公子,开仓吧!这寒冬……”老管家鲁平的声音带着哽咽,打断了我的思绪。窗外大雪纷飞,天地一片混沌的白色,雪地里却聚集着一群瑟缩的流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绝望的目光如同冰锥,刺穿了朱门绣户的虚假安宁。他们从何处来?又将往何处去?这苍茫大地,竟无一处可容身之所。

“开仓!”我毫不犹豫,声音斩钉截铁,“尽我所有,能活一人是一人。”那一刻,仓廪大开,粮米倾泻而出,如同滚烫的熔岩,瞬间融化了门前的积雪。看着那些人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光,我胸中却并无多少暖意,唯有一股沉甸甸的冰冷——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这残破山河,需要的不是施舍,而是拨乱反正的巨手。当最后一个流民捧着粟米,踉跄消失在茫茫雪幕之中,鲁平忧心忡忡地靠近我:“公子,如此……库府几近空虚矣。”我望着门外渐渐被新雪覆盖的凌乱足迹,只是缓缓道:“财货如土,生民如天。土可复聚,天塌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建安三年,我正因散尽家财、纠合乡里少年,讲武习兵而稍有声名。一日,忽闻门外人声马嘶,喧闹异常。家仆飞报:“周瑜周公瑾将军过访!”我心中一惊,周瑜之名,早已如雷贯耳,其雄姿英发,志向高远,乃江东翘楚。我急忙整衣冠出迎。

门外,一骑当先,白袍银铠,气宇轩昂,正是周瑜。他勒住马缰,目光如电,朗声道:“子敬兄慷慨之名,瑜早有耳闻。今观兄气象,果然不凡!”他开门见山,言袁术昏聩,非托身之主,欲邀我共赴江东,投奔孙策。

“公瑾谬赞。”我拱手道,“肃一介布衣,何德何能?然江东孙郎,志在天下,肃亦久闻其名,心向往之。公瑾既来,敢不从命?”那一刻,我心中豁然开朗。周瑜的到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胸中郁积已久的迷雾。江东孙氏,或许正是那柄能斩断乱世荆棘的利剑。我仿佛看到一条隐于烽烟之后、通向江左的路径。

临行前夜,周瑜与我秉烛长谈。他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子敬,当今天下,群雄逐鹿。孙伯符(孙策)神武,承父兄基业,虎踞江东,然欲成大事,非仅凭武勇。内修政理,外结强援,广纳贤才,尤为紧要!”他手指蘸酒,在案几上划出大略的疆域,“袁术冢中枯骨,刘表守户之犬,中原曹操,河北袁绍,此皆孙氏劲敌或可图者。子敬胸有丘壑,当助伯符廓清寰宇,立不世之功!”烛火在他坚毅的脸上跳跃,勾勒出对未来疆场与权谋交织的图景。我心中那团模糊的志向之火,被他的言语彻底点燃了,熊熊燃烧起来。

建安五年,小霸王孙策遇刺身亡,江东震动。其弟孙权,年方十八,临危受命,接掌江东基业。那时我尚在曲阿,闻此噩耗,心中亦是一沉。孙策如日中天,骤然陨落,江东这艘刚刚起航的大船,骤然失去了最强劲的风帆。新主孙权,虽闻其名,却不知其器量才具究竟如何?江东六郡,人心惶惶,内忧外患,如黑云压城。我匆匆渡江,赶往吴郡。

初入吴侯府,气氛肃杀。年轻的孙权端坐主位,一身素服,面容哀戚,然而那双碧色的眼眸深处,却不见丝毫慌乱,沉静得如同深潭。他环视堂下文武,声音虽不高,却清晰有力:“策兄不幸早逝,江东基业,托付于权。权虽年幼德薄,然承父兄之志,必竭力保全江东,望诸君同心戮力,共克时艰!”言罢,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竟落在我这个初来乍到者的脸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

数日后,张昭引荐我入见孙权。书房内,只有孙权与我二人。他屏退左右,亲自为我斟茶,动作沉稳,毫无新主初立的局促。他放下茶盏,目光灼灼:“子敬先生,孤常闻公瑾盛赞先生高才。今江东新遭大变,内有权贵暗持两端,外有强敌环伺窥探。先生既来,何以教我?”他言辞恳切,毫无虚饰,直指江东困境的核心。

那一刻,我心中再无犹疑。孙权虽年轻,但这份临危不乱的沉稳与开门见山的坦诚,已显明主之相。我深吸一口气,知道决定江东未来、也决定我毕生志向的时刻到了。我放下茶盏,迎上他碧色眼眸中深沉的探询,一字一句,将心中酝酿已久的方略和盘托出,这便是后世所谓的“榻上对”。

“肃窃料之,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我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清晰,“为将军计,惟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我站起身,手指蘸着茶水,在孙权面前的案几上勾勒起来:“北方诚多务也。因其多务,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茶水在案几上蜿蜒,画出大江的轮廓,从江东溯流而上,直指荆州上游,“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帝之业也。”

我停顿下来,看着孙权。年轻的江东之主眼中起初是专注的倾听,继而燃起一团火焰,那火焰并非少年人的冲动,而是被蓝图唤醒的、深沉的渴望与决断。他霍然站起,走到案几旁,凝视着那即将干涸的水迹所勾勒的疆域,手指重重地点在荆州的位置:“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子敬此言,深得我心!”他猛地抬头,眼中碧芒大盛,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此天以卿赐我也!孤得子敬,如鱼得水!”他用力拍着我的肩膀,那手掌沉稳而有力。窗外,暮色四合,书房内灯火初上,将孙权年轻而轮廓分明的脸庞映照得格外明亮。那一刻,我知道,我的“榻上策”,已深深楔入了这位未来吴大帝的雄心之中,成为江东立国的基石。榻上对罢,君臣相得,我心中那块悬石终于落地。然则,这宏图的第一步——西进荆州,取江夏黄祖,却如一道险峻的关隘,横亘在眼前。

建安十三年春,孙权决意西征。战鼓擂动,楼船如云,蔽江而下,直指江夏。我随侍中军,立于孙权身侧。江风猎猎,吹动战旗与甲胄上的红缨。前方,黄祖以蒙冲斗舰横锁沔口,又以棕榈大缆系巨石为碇,沉于江中,锁住江面,辅以强弩硬弓,布防极为严密。江东前锋数次冲击,皆被乱箭射回,江面上漂浮着破碎的船板和士卒的尸身,血水染红了江水。

孙权面色凝重,眉头紧锁。诸将议论纷纷,一时难有破敌良策。我凝视着敌军水寨的布置,那巨大的棕榈缆绳在江水的冲击下微微晃动,心中忽然一动。“主公,”我上前一步,指着敌阵,“彼恃锁江之固,强弩之利。若遣敢死之士,驾轻舟冒矢石,以巨斧斫断其棕榈缆绳,则锁江自解。锁解舟动,我大军乘乱掩杀,可破之!”这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源于我早年在家乡组织乡勇时对器械绳索的熟悉。

孙权眼中精光一闪,猛地看向我:“善!何人敢往?”大将董袭、凌统慨然应命。是夜,月暗星稀,江风凛冽。董袭、凌统各率敢死健儿百人,驾快船数十艘,船中满载引火之物与巨斧利刃,悄然潜入冰冷的江水中,如鬼魅般靠近敌寨。我立于孙权旗舰船头,手心攥满了冷汗,紧盯着黑暗的江面。只听得远处骤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紧接着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江天!那粗如儿臂的棕榈大缆被利斧斩断,失去束缚的敌舰在江流中互相碰撞倾轧,乱作一团。江东大军鼓啸而进,万箭齐发,火船顺流直冲敌阵。黄祖军大溃,其本人亦在乱军中被东吴骁将斩杀。此役大获全胜,拔除了西进荆州的第一颗毒牙。看着将士们欢呼着清理战场,孙权抚掌大笑,重重拍着我的肩背:“子敬一策,可抵万军!”我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觉江风刺骨。黄祖授首,不过是为那更加庞大、更加棘手的荆州棋局,艰难地撬开了一道缝隙。真正的风暴,已在北方悄然凝聚。

凯旋的喧嚣尚未散尽,北方的惊雷已然炸响——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亲率数十万大军,号称百万,旌旗蔽日,直扑荆州!消息传来,江东震动。恰在此时,荆州牧刘表病亡,其子刘琮懦弱,竟不战而降,将富庶的荆州连同强大的水军拱手献于曹操。曹操得此天赐,气势更盛,顺流东下,兵锋直指江东!檄文如雪片般飞来,言辞傲慢,威逼利诱,勒令孙权束手归降。

江东上下,主降之声甚嚣尘上。以张昭为首的一众老臣,言之凿凿:“曹公豺虎也,挟天子以征四方,动以朝廷为辞,今日拒之,事更不顺。”他们眼中满是恐惧,仿佛已看见曹操的铁蹄踏碎江东的楼台水榭。朝堂之上,争论激烈得如同鼎沸。主降派声浪汹涌,句句如重锤敲在孙权心上。他端坐主位,面色沉郁如铁,紧抿着唇,目光在群臣脸上逡巡,最终落在我脸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无声的探询和深重的压力。

我知道,此刻已到了生死存亡之秋。待主降之声稍歇,我霍然起身,趋步出列。殿内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于我。“主公,”我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压过了殿中的嘈杂,“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不足与图大事!”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张昭等人更是脸色陡变。我不顾众人目光,直陈利害:“夫鲁肃迎曹操,当以肃还付乡党,品其名位,犹不失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乎?位不过封侯,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岂得南面称孤哉?众人之意,各自为己,不可听也。愿早定大计,莫用众人之议也!”我清晰地描绘出投降后孙权与众人截然不同的凄凉下场,字字如刀,直刺孙权内心最深的恐惧和尊严。

孙权听罢,猛地一拍桌案,长身而起:“诸人持议,甚失孤望!今子敬廓开大计,正与孤同,此天以子敬赐我也!”他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那是对屈辱命运的彻底拒绝。然而,仅凭江东之力,如何抗衡曹操倾国之兵?孙权目光炯炯地看着我:“然刘豫州新败,当阳长坂之溃,元气大伤。孤欲与之结盟,共拒曹操,子敬可为孤一行?”

我慨然应诺:“肃愿往!”那一刻,殿外阴云密布,山雨欲来。我深知,此行成败,不仅关乎江东存亡,更将决定天下鼎足之势能否形成。我肩上的担子,重逾千钧。建安十三年秋,我肩负着联刘抗曹的使命,星夜兼程,溯江西上,终于在当阳长坂坡的漫天烟尘之后,寻到了仓皇南撤的刘备残部。那景象令人心酸:士卒零落,辎重尽弃,百姓流离,一派末世景象。

在残破的营帐中,我见到了刘备。他面容憔悴,双目布满血丝,然其眉宇间那份不屈的坚韧,却如磐石般清晰可辨。诸葛亮侍立一旁,羽扇轻摇,眼神深邃如渊,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刘豫州,”我开门见山,拱手道,“孙讨虏(孙权)聪明仁惠,敬贤礼士,江表英豪,咸归附之,已据有六郡,兵精粮足,足以立事。今为君计,莫若遣腹心使自结于东,共济世业。”我直陈利害,“且豫州欲投吴巨?巨是凡人,偏在远郡,行将为人所并,岂足托乎?”

刘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旋即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子敬之言甚善。然备与孙将军素无旧故,仓促相投,恐难见信。”他身边的诸葛亮,嘴角却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立刻道:“孔明者,亮之兄瑾也,现为江东参谋,朝夕与共。若孔明先生能与肃同往江东,面见孙将军,共议大事,岂非两便?”我的目光投向诸葛亮。诸葛亮轻摇羽扇,朗声笑道:“事急矣,请奉命求救于孙将军。”刘备这才决断:“善!”于是,我与诸葛亮同乘一舟,顺流东下,直奔柴桑。舟行大江之上,波涛汹涌。诸葛亮立于船头,衣袂飘飘,谈笑自若,纵论天下大势,剖析曹军虚实,其言如庖丁解牛,鞭辟入里。我心中暗惊,此人之才,果然名不虚传。我们谈得极深,尤其在论及曹军“远来疲敝”、“不习水战”、“荆州之民附操者,逼兵势耳”等致命弱点时,所见略同。然而,当话题触及未来联盟主导及战后格局时,他言辞虽谦和,其志却深不可测。江风猎猎,吹动着我们二人的衣袍,也吹动着未来天下的棋局。我隐隐感到,这位卧龙先生,日后恐非江东池中之物。

船抵柴桑,情势却陡生波澜。周瑜尚在鄱阳湖操练水军未归,而江东朝堂之上,主降的声浪在曹操“会猎于吴”的恐吓檄文下,再次甚嚣尘上。孙权内心主战,然群议汹汹,亦不免动摇。诸葛亮面对张昭等一干主降重臣的诘难围攻,从容不迫,羽扇轻摇间,言辞犀利如刀,将所谓“降则安”的论调批驳得体无完肤。他舌战群儒的锋芒,连我也暗自心惊。

终于,周瑜日夜兼程赶回柴桑。他风尘仆仆,不及卸甲便直入议事堂,面对主降派的聒噪,勃然作色:“操虽托名汉相,实为汉贼!将军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据江东,地方数千里,兵精足用,英雄乐业,尚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他力陈曹军四大致命弱点(北方未安、舍鞍马仗舟楫、天寒马无藁草、士卒不服水土),断言“将军擒操,正在今日!”周瑜的归来,如同定海神针。他的分析,条分缕析,切中要害,充满必胜的信念,与诸葛亮之论相互印证,彻底扫清了孙权心中的阴霾。孙权终于拔剑削去面前奏案一角,厉声道:“诸将吏敢复有言当迎操者,与此案同!”至此,孙刘联盟,尘埃落定。

赤壁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宇,烧尽了曹操吞并江南的野心。周郎英姿,孔明智计,在这场惊天逆转中光芒万丈。我则奔波于协调粮秣、联络诸军、弥合孙刘之间微妙的裂痕之中。火光映照着我疲惫的脸,看着江面上燃烧的敌船和将士们欢呼的身影,我心中却无太多胜利的狂喜。联盟虽成,然此战之后,荆州这块巨大的肥肉,如何分食?那借出去的荆州之地,如同埋下的火种,终将成为燎原烈焰。赤壁的烈焰熄灭了,余烬中却升腾起新的荆棘——荆州的归属。刘备屯兵油江口,上表朝廷拜刘琦为荆州刺史,旋即趁周瑜与曹仁在南郡血战、胶着不下之际,悄然遣将分取长沙、零陵、武陵、桂阳江南四郡,根基渐稳。此情此景,如芒刺在背,江东浴血奋战,岂容刘备坐收渔利?江东诸将,尤其以周瑜为首,愤懑难平,力主武力夺取荆州。

我深知形势微妙。曹操虽败,雄踞北方,实力犹存。若孙刘两家为荆州反目,鹬蚌相争,必使曹操坐收渔翁之利。我力排众议,向孙权剖析:“将军虽神武命世,然曹操威力实重。初临荆州,恩信未洽,宜以借备,使抚安之。多操之敌,而自为树党,计之上也。”我强调,借地于刘备,实则是“多曹操之敌”,为江东树一强援,争取时间稳固江南根基。

孙权权衡再三,虽心有不甘,终纳我言,允诺将南郡“借”予刘备栖身。此议一出,江东哗然。周瑜闻讯,星夜从南郡前线赶回,径直闯入我府中。他面色铁青,甲胄未卸,风尘仆仆,眼中燃烧着怒火:“子敬!你好糊涂!刘备,枭雄也,有关、张熊虎之将,今得孔明如虎添翼!今资之以土地,使彼蛟龙得云雨,他日必非池中物!此乃养虎遗患!”他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面对公瑾的怒火,我心中亦如压巨石,只能苦口婆心:“公瑾息怒!肃岂不知刘备之雄?然当此之时,曹操在北,虎视眈眈。若我两家相争,兵连祸结,徒使老贼得利!借荆州,乃权宜之计,为江东赢得喘息之机,广积粮,精练卒,北固江淮,以待天下之变!待我强而曹弱,再图荆州,未为晚也!”

周瑜目光如电,逼视着我,良久,他眼中的怒火渐渐化为深沉的忧虑和无奈,长叹一声:“子敬啊子敬,你以诚待人,然天下枭雄,岂尽如你所想?他日荆州之患,恐成江东心腹大疾!你我皆负伯符(孙策)重托矣!”言罢,拂袖而去。望着他愤怒而沉重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我独坐良久,案上烛火摇曳,将我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公瑾的诘问如同重锤,敲打在我心头。借荆州之策,究竟是深谋远虑,还是妇人之仁?我以诚心谋国,然这乱世棋局,步步惊心,容得下这份诚吗?窗外夜色如墨,沉沉压向江东。

建安十五年,周瑜壮志未酬,病逝巴丘,临终手书付孙权,念念不忘者仍是“刘备寄寓,有似养虎”,嘱其“早图西川,北并张鲁,联马超以制曹操,再回师与吾主共取襄阳以蹙曹”,并荐鲁肃代己之任。孙权览书泣涕,擢我为奋武校尉,代周瑜领兵,屯驻陆口,都督荆州诸军事,成为江东在荆州方向的最高统帅。

权柄愈重,忧思愈深。我坐镇陆口,一面整饬军备,抚恤士卒,加固江防;一面殚精竭虑,维系那在荆州归属问题上已布满裂痕的孙刘联盟。刘备得益州后,实力大增,却对归还荆州南郡一事推诿再三。江东上下,索还荆州的呼声日益高涨。关羽坐镇荆州,更是骄横日盛,视江东如无物。

建安二十年,孙权忍无可忍,遣诸葛瑾等多次索要荆州未果,遂命吕蒙率兵袭取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关羽大怒,亲提重兵南下争夺。霎时间,刀兵相向,赤壁携手的情谊荡然无存,联盟濒临破裂,大战一触即发!消息传来,我如遭重击。最不愿看到的局面,终究还是来了!曹操闻讯,正欲乘隙南下,坐收渔利!江东基业,危如累卵!

我星夜驰书,力劝孙权:“主公!今曹操在北,大敌未除。若与关羽相争,必两败俱伤,徒使老贼得志!请暂息雷霆之怒,容肃亲往关羽营中,晓以利害!”我深知,此刻唯有我亲自出面,或有一线转机。孙权思虑再三,从我所请,急令吕蒙暂停进兵。

于是,我匹马单刀,仅率亲随数人,驾一叶扁舟,溯江而上,直奔关羽设在益阳前线的营寨。江风凛冽,吹动我鬓边早生的华发。两岸山峦如铁,江涛呜咽。身后随从,面有惧色。我按了按腰间佩剑,又抚平衣袍褶皱。此行,非为耀武,唯以命搏一个江东喘息之机。船抵水寨,但见关羽营寨依山傍水,旌旗密布,刀枪如林,杀气森然。荆州兵士甲胄鲜明,戒备森严,望向我们这江东来船的目光,充满敌意与轻蔑。

我昂然登岸,朗声道:“江东鲁肃,请见关将军!”声震辕门。中军帐内,关羽端坐虎皮椅上,面如重枣,凤目微睁,长髯飘拂,不怒自威。周仓手持青龙偃月刀,侍立一旁,杀气腾腾。帐中诸将按剑而立,目光如刀,直刺向我。

我毫无惧色,坦然入帐,拱手为礼:“君侯别来无恙?”关羽冷哼一声,并不还礼,凤目如电,直射向我:“子敬此来,莫非为三郡做说客乎?”声若洪钟,震得帐中烛火摇曳。

我直视着他凛然的目光,慨然道:“肃闻贪而弃义,必为祸阶。昔年赤壁鏖兵,我主吴侯怜豫州(刘备)身无处所,不吝土地士民之力,借与驱驰,共拒国贼曹操。今豫州已得益州,既无奉还之意,但求三郡,犹复不听,此岂人理乎?”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穿透帐中肃杀的气氛,“况我江东,仅以区区之义师,敢有图尔之意?盖闻将军与豫州,皆以信义着于四海。今将军亲统重兵,欲以武力相向,岂不闻‘师直为壮,曲为老’?若吴蜀相争,兵连祸结,曹操乘隙南下,试问荆州焉能独存?将军又何以对天下?对豫州?”言及此,我语气愈发沉痛,“肃此来,非为江东索地,实为孙刘两家存亡续绝,为大汉残局求一线生机!望将军三思!”

帐内死寂,唯闻火盆中炭火噼啪作响。关羽脸上那不可一世的骄矜之色,在我沉痛而锋利的诘问下,渐渐凝固。他抚髯的手停在半空,凤目中的锐气,第一次出现了犹疑的闪烁。他环顾帐中诸将,诸将亦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周仓紧握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却终未发作。

良久,关羽长叹一声,打破了帐中令人窒息的沉默:“子敬之言……亦自有理。”他挥了挥手,声音透出几分疲惫,“此事……容某思之,再作区处。”

我知火候已到,不再逼迫,拱手道:“肃静侯将军明断。愿孙刘之谊,莫负当年赤壁同心之血!”遂告辞而出。当我走出杀气腾腾的荆州大营,重新踏上归舟,江风扑面,冷汗已浸透重衣。单刀赴会,如履薄冰,总算暂时压下了即将爆发的战火,为江东、也为这岌岌可危的联盟,争得了一丝喘息之机。然而,望着浩荡东去的江水,我心中并无半分轻松。裂痕已深,信任荡然,单凭口舌之利,又能维系这脆弱的平衡到几时?荆州,终究成了扎在孙刘两家心头的毒刺。

归舟顺流而下,两岸青山相对出。我独立船头,江风带着水腥气扑面而来,吹散了些许单刀会上的肃杀寒意。随从低声道:“都督,此番……总算暂时压下了关云长的气焰。”我摇摇头,目光投向烟波浩渺的远方:“压得一时,压不了一世。云长性傲,孙权性刚,荆州之结,已成死局。我今日之言,不过是为两家,也为这天下苍生,争得片刻喘息罢了。”

船过赤壁故垒,残阳如血,将江面染得一片殷红。当年烈焰焚天的景象恍如昨日,周郎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破敌的豪情犹在眼前。公瑾啊公瑾!你临终手书,言犹在耳,忧“刘备寄寓,有似养虎”,今日观之,竟一语成谶!我鲁肃一生,自诩深谋,力主借地,欲联刘抗曹,保江东基业。然此策,究竟是深谋远虑,还是养痈遗患?这滔滔江水,日夜东流,可曾见过真正的万全之策?

水波荡漾,映出我鬓角早生的华发与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沉郁。榻上策的宏图,赤壁鏖兵的胜绩,终究在荆州的泥潭与日渐冰冷的联盟前,显出了力不从心的苍白。我以诚心谋国,以信义待人,然这乱世如炉,熔金烁石,岂容得下书生一厢情愿的信义?脚下的船板随着波浪起伏,如同这飘摇的江山。远处,暮霭沉沉,吞没了水天相接的界限。江东的未来,天下的终局,亦如这江上烟云,迷茫难测。我一生心血,尽付这东流之水,最终又能流向何方?唯觉江风愈冷,直透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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