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萍、康玉杰和高明闻言,简直是喜出望外,仿佛看到了通往星光大道的坦途。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动,连忙上前一步,无比恭敬地朝着陈朝阳深深鞠了一躬,齐声喊道:“谢谢师父!我们一定谨遵师命,不辜负您的期望!”
一旁的陈思思静静看着这番情景,心中既为他们感到高兴,又不禁生出几分羡慕和感慨。对于一个有追求的歌手来说,能得遇陈朝阳这样才华横溢,又肯倾囊相授的“明师”指点,无异于如虎添翼,未来的前途真正是不可限量。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想着自己是否也应该鼓起勇气,拜师学艺。
陈朝阳受了弟子礼,便不再多言。他需要集中精神,兑现承诺。他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低头沉思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众人见状,立刻都屏息静气,生怕一丝声响都会打扰到他的创作灵感。费劲更是示意大家保持安静,自己则退出了房间——他还要抓紧去安排新年歌会的事宜,同时也想要向父亲汇报这两天的情况。
陈朝阳忽然察觉到四周异常安静。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发现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连原本在试唱的陈思思也停了下来。他忍不住笑出声,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该练习的练习,该忙的忙,正常的声响影响不到我。思思姐,你继续唱你的,说不定你的歌声,反而能激发我的灵感呢。”
说完,他便不再耽搁,拿起笔,铺开纸,笔尖仿佛早已有了旋律,流畅地在纸上划过,写下一个个音符和歌词,几乎不见停顿和修改,不多时,一首歌的完整曲谱和歌词便已跃然纸上。
他将稿纸递给一直安静等待的陈思思,微笑道:“思思姐,你先熟悉一下这首歌。特别注意副歌部分,我是特意按照吴侬软语的韵律和腔调来写的,你可以试着用苏州方言来演绎,味道应该会非常独特。”语毕,他又低下头,沉浸到下一个作品的创作中。
陈思思接过还带着墨香的歌谱,心头一暖——这显然是陈朝阳观察了她的演唱特点后,特意为她量身打造的。她低头看去,纸页顶端写着两个清秀而有力的大字:《花妖》。
当陈朝阳完成第二首歌的创作,刚放下笔稍作休息时,陈思思便拿着《花妖》的歌谱走近,轻声问道:“朝阳弟弟,这首《花妖》的歌词用词典雅,意境深远,我反复看了几遍,对其中蕴含的深意还有些不甚明白,你能为我讲解一下吗?”
陈朝阳接过歌谱,耐心地解释起来:“这首歌的灵感,源自《聊斋志异》中的花妖故事,但我做了一些融合和重构。将花妖的传说与杭州城的历史变迁交织在一起,通过地名的更迭和轮回转世的叙事,讲述了一段跨越时空、爱而不得的古典爱情悲剧。这背后,其实是关于‘宿命’和‘错过’的永恒命题。”
他指着具体的词句,说道:“比如‘褐衣红’,是指书生遇害后,鲜血染红了粗布衣衫;‘腰上黄’,既暗合了宋代高官腰带为黄色的典制,象征歌中女子拥有的高贵身份,形成阶级对比,也可以解读为……女子殉情时所用的黄绸缎;而‘罗盘经’的差错,则隐喻了地府轮回时出现的错位,导致有情人即使在不同的时空转世,也阴差阳错,无法相遇,造就了时空永隔的永恒遗憾。”
陈思思凝神细听,顿时领悟了歌词中更深层的意蕴。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凄美爱情故事,更暗含了对古代森严阶级隔阂的批判,以及对命运无情捉弄的深深叹息。
她不禁再次暗想:眼前这位少年,年纪轻轻,究竟有着怎样的阅历和心境,才能写出如此深刻、悲悯又充满文化底蕴的作品?他选择将这样一首意蕴深长的歌交给自己,莫非也是在借歌词,向自己隐晦地表达某种难以言说的心境或期许?一时之间,她心绪翻涌,看着歌谱上那一个个字符,再看向陈朝阳的侧脸,竟有些痴了。
这时费劲推门而入,见陈思思手持词稿神情凝重,也凑近来看。以他的中文功底,理解歌词尚有困难。陈思思轻声为他解释后,费劲也深受触动,与陈思思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或许是陈朝阳借歌曲传递的某种暗示。他长叹一声,感慨命运无常。
其实陈朝阳并未想得如此复杂。他将另一份词曲递给费劲,揉了揉额角笑道:“任务完成,现在脑子有点昏沉,我出去抽根烟透透气。”说罢带着庞清风三人离开了房间。
费劲的指尖微微发颤,捏着那页薄薄的稿纸。五线谱上流淌的墨迹尚未全干,间或填写的英文歌词像散落的珍珠。稿纸顶端,《See You Again》这个标题让他心头一紧。这首歌原本是查理·普斯,为纪念《速度与激情》主演保罗·沃克所作,曾感动全球,成为现象级的悼念金曲。
费劲看着歌词,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谱线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急救室的电话刺破深夜的宁静,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至今仍在梦中回响。弟弟最爱哼着歌摆弄方向盘,说将来要当赛车手,却永远停在了十八岁那个弯道。
“费总这是......”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整个录音棚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眼前景象惊得说不出话——向来谈笑风生的费劲,此刻竟对着谱纸泣不成声。短短半小时内,这个叫陈朝阳的年轻人,先后用两首歌搅动了所有人的情绪,先让陈思思对着《花妖》的谱子发怔,现在又让总经理失态至此。
“咔嚓”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陈朝阳抽完烟回到试音室,看见费劲通红的眼眶时,他明显愣住。高明赶紧凑过来耳语几句,他立即会意,走上前去,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环住费劲颤抖的肩膀,在他后背有节奏地拍着。这个动作让费劲想起,弟弟小时候做噩梦时,他也是这样安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