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刘旭睡了个大懒觉,一觉醒来,竟然快十点了。他把自己这两个多月里,在天津缺的觉,仿佛一下子,全给补了回来。
在天津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得跟同事们一起起床,然后去公司,开早会,听片区经理发言。然后每个人,再说说自己,这一天的工作计划和安排,然后出去沿街寻找目标客户。中午的时候,要回公司开午会,总结上午的工作,再说说下午的计划,接着,依旧出门,沿街发广告,收集老年人信息。
晚上的时候,回到公司,继续开晚会。开完了晚会,还得复盘,给客户打电话,学产品,每天都是忙到,夜里十一点多才下班。
两个多月,每天都是重复着这样的工作。刘旭觉得,卖个老年保健品,怎么像是进了传销组织一样?每天开早中晚三个会,每次开会之前,同事们要一起跳舞,打鸡血,提士气。散会之前,还要举着拳头,喊口号,继续给自己打气。
这他妈的,这不就是传销的那套模式,用到会销上来了吗?
刘旭也在心底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等过完年,回到天津后,再干两个月。要是这两个月里,再卖不出一盒产品去,那自己也滚球去了。不卖这骗人的老年保健品了,也不继续骗老年人,骗自己了。
原本计划去刘路家,但看了看时间,快到中午了,别到了那,人家一家人正吃午饭,多尴尬啊。妈妈也快下班回家了,干脆,等在家吃完午饭,下午再去刘路家吧。更何况,妹妹刘静,昨晚往家里打了电话,说今天中午到家。
刘旭便起床,收拾屋子,开始做饭。
饭做好了,自己就在家里等,等刘静回来,等爸爸放羊回来,只有他们都回了家,才能揭锅吃饭。
待到中午,刘静拎着行李箱,进了家门。刘旭看了看妹妹,简直快认不出来了。妹妹不仅仅穿着光鲜亮丽,打扮的更是时髦时尚。那浓妆淡抹,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城里人似的。
“呦呵,不愧是从石家庄回来的啊。”刘旭笑着跟妹妹调侃:“真是女大十八变。”
“那是。”刘静笑着:“咱怎么着也算是,在省会城市混过的,你看看我这双鞋子,好看吗?”
刘旭看了看妹妹的鞋子,黑色的过膝马靴,乌黑锃亮,从脚面到膝盖,包住了妹妹的半截腿:“好看,你这一身的打扮,可不像是几年前,那个又黑又丑,土了吧唧,村里村气的小毛孩了。”
“哈哈。”妹妹笑了笑:“哥,我说你啊,大学真是白上,怎么着也是在秦皇岛,在天津待过的人了。你看你,穿的还是这么土,一点也没有衣品,你看看你穿的鞋,穿的裤子,这都是些什么啊,快扔了吧。”
刘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鞋子,衣服,跟妹妹对比之下,自己自然是相形见绌。他笑了笑:“唉,我和你可比不了,你是挣到钱了,我在天津,可没挣到钱,有件衣服穿就不错了。”
“知道你穷,我这不是给你买了吗?”刘静说着,拉开自己的行李箱,掏出一双皮鞋,一条休闲裤:“给你买的,穿上试试。”
看着鞋子和衣服,刘旭爱不释手,先不说样式新颖好看,而且用手摸在上面的质感,更是与众不同。刘旭知道,妹妹给自己买的鞋子和衣服,一定很贵。一边心疼妹妹给自己花钱,问这鞋子和裤子,得多少钱啊。一边又迫不及待的,换上新鞋新裤子。
刘静道:“皮鞋五百,牛皮的,裤子四百,一共花了九百,怎么,你要给我报销吗?”
“什么,九百?我半个月的工资,”刘旭大惊:“哎呀,看来你在石家庄,真是赚到钱了。”
“赚不到钱怎么了?该花也得花啊。”刘静不以为然:“你都上班了,得有双像样的皮鞋穿,42码的,合适吗?”
“合适,合适。”刘旭笑着,跺跺脚,眼睛盯着脚上的皮鞋:“这鞋,既好看,还合适,还软和,穿着也舒服,哎呀,还是你会买鞋啊。”
不光给哥哥买了鞋和裤子,刘静还给妈妈买了一件衣服,唯独没给爸爸国增,买任何东西。
国增早已习惯,闺女跟自己不亲近,眼里没自己,他也懒得,再去跟闺女计较什么。难不成,也要跟闺女吵一架?就像是当初,自己跟儿子吵的那架一样?国增才不再去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呢。
想到刘静小时候,跟自己是多么的亲近,每天总是缠着自己,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现在呢?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爸。更是不怎么跟自己说话,懒得搭理自己。更不指望,闺女会对自己好,给自己买衣服。
国增也觉得委屈,恼火,不满,但能怎样?农村人过日子,夫妻不和,儿女不孝的事情,多了去了,不都是将就着过吗?再说了,刘静毕竟是个闺女,跟她一般见识干嘛?她毕竟还小,不懂事,等再过个三五年,她就嫁人了,等到她为人父母的时候,就知道父母的不容易了。也许闺女嫁了人,才会知道心疼爸妈吧。
好在,儿子刘旭理解自己,想到这,国增的心里,宽慰了不少。
下午,刘旭去了婶婶家,进了门,见刘路正坐在屋子里看电视,刘旭道:“路啊。”
刘路看见了久违的哥哥,先是一愣,而后嘿嘿的笑着:“哥,哥,哥,你坐,你坐。”
看着弟弟傻笑,刘旭有些心疼,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回来了啊?回来就好。”
“嘿嘿。”刘路继续笑着:“回来了,不当兵了,他们欺负我。”
“唉。”刘旭坐在炕上,看着弟弟,有些心疼,他没再说话。怕自己再一说话,会流下眼泪,好端端的弟弟,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程广仙也坐在炕上,陪着刘旭说话,程广仙埋怨:“哼,刘路在部队上,还指不定遭了什么难呢。发病的时候,部队上不知道,怎么对待他呢。我听别人说了,说部队上,有一种针,就是那种镇定剂什么的。以前,部队上打仗,当兵的杀红了眼,发了疯,一针下去就老实了。他们肯定给刘路,也打那种针了。”
“婶,不管怎么着,刘路能好好的回来,没再出别的意外就好。”刘旭连忙安慰:“他现在每天在家,听话吗?”
“唉,也不听话,成天的出去乱跑,乱窜,好几次,都差点找不到他了,你稍不留神,他就不见了,围着地里瞎转悠。我这几天守着他,不让他出门。要不然,一出门,又一溜烟的没了。”
“路啊,在家听你妈妈的话,别到处乱跑,外面怪冷的。”刘旭叮嘱弟弟:“快过年了,咱好好在家待着,到时候,一起去咱奶奶家吃饺子。”
“嗯,嗯。”刘路继续嘿嘿的笑着:“不乱跑,外面冷,去奶奶家吃饺子。”
看着傻乎乎的儿子,程广仙只是叹着气,心里盘算起了一个主意。
刘旭看了看婶婶,如今的婶婶,精气神也大不如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