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蝠见他这般反应,忍不住道:“小子,你可别不当回事!那地方诡异得很,绝非善地!结婴灵物虽好,也得有命享用才是!”
祁元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懒散的弧度:“怎么?你倒是关心起我的死活来了?”
徐蝠一窒,光影波动了一下,哼道:“哼!老夫只是不想刚找到一个还算稳固的容身之所,就又跟着你莫名其妙地折在那种鬼地方!”
“放心,”祁元重新开始整理物品,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自有分寸。既然知道不是善地,多做些准备便是。”
祁元心中暗忖,看来之前准备的符箓和法器,还需再加强几分。
“对了,”祁元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徐蝠,“你既靠近过其边界,可曾听闻过,云梦州内是否有……化形灵物活动的迹象?或者说,那里是否盛产某种特定的、有助于凝结元婴的天材地宝?”
徐蝠的光影凝滞了片刻,似乎在极力搜索久远的记忆,最终不太确定地道:“化形灵物……未曾明确听闻。不过,云梦州因其独特环境,确实孕育着一些外界绝迹的奇花异草,其中不乏对神魂、对凝聚法力有奇效之物。这也是为何明知凶险,仍偶有高阶修士冒险潜入的原因。至于是否恰好有助结婴的……就看你的运气和造化了。”
运气和造化么?祁元目光微闪,将最后一件物品收好。
他从不将希望完全寄托于此。但既然方向已定,怎么也得闯上一闯。
一年多的光阴,对凡人而言或许漫长,但对动辄闭关数载的修士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述职之期,转眼便至。
接替祁元坐镇坊市职责的,是七星宗的另一位供奉长老,名为肖苇,同样有着金丹大圆满的修为。此人看起来约莫中年相貌,面容普通,气质沉稳,不似祁元那般外露锋芒,倒更像是个精于实务的管理者。
两人在坊市议事厅内见面,并无太多寒暄,直接进入了交接流程。祁元将早已整理好的账册、库房清单、人员名册以及坊市日常运作的核心阵盘控制符印一一移交。肖苇显然也做足了功课,查验仔细,问询关键,整个过程高效而平静。
“祁长老将此地打理得井井有条,肖某接任,倒是省心不少。”肖苇收好最后一份玉简,语气平和地说道。
祁元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分内之事罢了。往后,这里就交给肖长老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便算完成了交接。祁元没有多做停留的打算,他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他待了十年的议事厅,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七星宗,山门巍峨,云雾缭绕。
巨大的山门牌坊下,值守弟子远远见到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驾驭遁光而来,待看清是祁元后,纷纷躬身行礼:“恭迎祁长老回宗!”
祁元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遁光不停,直接穿过山门,朝着内务殿的方向飞去。一路行来,他能明显感觉到宗门内的气氛比他离开时更加凝重了几分。往来弟子行色匆匆,偶有交谈也多是低声细语,眉宇间似乎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各峰之间无形的壁垒,仿佛也更加清晰了。
内务殿执事长老显然早已收到坊市那边的传讯,对祁元的到来并不意外。例行公事的询问、查验身份令牌、记录述职报告……一套流程走下来,枯燥而繁琐。
“……坊市十年任期已满,各项事务交接完毕,并无遗留问题。”祁元站在殿中,语气平淡地做着最后的陈述。
端坐上方的执事长老翻阅着手中的玉简,点了点头:“嗯,祁长老辛苦。此行述职已毕,长老可自行安排后续事宜。宗门贡献点不日便会划入你的名下。”
“有劳。”祁元拱手一礼,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出了内务殿。
站在殿外高耸的台阶上,俯瞰着下方星罗棋布的殿宇楼阁,以及更远处若隐若现的七座主峰,祁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宗内并不平静,只稍一留意,便能察觉到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绷感。
宗门上下,看似依旧秩序井然,运转如常,但暗地里早已是暗流汹涌。
拉帮结派的现象几乎摆到了明面上,不同服饰、不同徽记的弟子三五成群,彼此间界限分明。
行走在宗门大道上,时常能感受到来自不同小团体隐晦的审视与戒备目光。
几大亲传弟子的身影倒是未曾直接见到,想来要么是在各自峰头静修,要么便是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场合暗中较量。
不过他们的触角却已延伸至宗门的各个角落。各种关于争斗的混乱消息不绝于耳,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听说了吗?前几日的炼丹考核,天权峰和开阳峰的弟子为了争夺头名,差点在丹房外动起手来,据说就是因为两位亲传师兄在背后较劲……”
“何止!外门大比这才过了几轮,就已经有好几场比斗见了血,下手之狠,远超以往。裁判长老都差点没拦住!”
“这算什么?我听说有几位内门执事的位置空缺,为了安排自己人上去,几位亲传麾下的势力没少明争暗斗,据说连任务堂发放资源的份额都受到了影响……”
祁元信步走在熟悉的青石板路上,将这些零碎的议论听在耳中,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底却是一片清明。
这些看似零散的冲突、失序的考核、异常的争斗,其背后无不隐约晃动着那几位亲传弟子的影子。
他们本人或许并未直接下场,但其麾下的势力、依附的家族、乃至受其影响的师长,早已在这片名为“七星宗”的棋盘上,为了各自的拥立者,展开了无声却又激烈的厮杀。
“真是……乌烟瘴气。”祁元轻轻摇头,低声自语。
这种将精力耗费在内斗上的风气,在他看来,实在是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