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房间纯洁无暇,无窗、无门,甚至没有墙和天花板的接缝,只有两只纯白流线高脚凳。
高脚凳上,苏梨薄荷绿衬衫裙规矩坐着,明黄热带花朵的穆勒鞋谨慎蹬住脚蹬,领口里浅淡露出白蕾丝胸衣抹边。
而顾慕飞看似放松。他一手挎过椅背,单边长腿踩地,像随时准备一跃而起护住苏梨。宝蓝的挺括西装上掠着天生冷淡又漂亮的丹凤眼,焦金额发沉在鼻梁。他警惕打量四周。
“不是访谈吗?完全纯白的房间,这主持挺无聊啊。”顾慕飞随口揶揄。
“欢迎来到‘不能出去’的房间!”
不知哪里传来声音,但房间的系统声根本压不住幸灾乐祸,完全兴高采烈。
苏梨立刻会意:“哦?我知道,是网上流行‘不做就不能出去’的房间对吧?”
“简单。”顾慕飞神色一变,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西装。
系统赶紧尖叫:“停停停!只要回答真心话就好了!求求你们收敛!”
顾慕飞微微撇嘴,又把刚露出疤痕和锁骨末梢的白衬衣领口系回原样。
“那么,开始提问。”大约已经见识到这人有多行动派,系统立刻就抛出开场问题:
“最最最第一眼见面时的印象?”
想都不想,苏梨迅速淡定回答:“有钱。挺君子。谁能想到他这么会演?”
顾慕飞却沉默一秒,难得轻咳一声:“野性难驯。”
回忆起当时场景,他心跳竟然仍隐隐加速。一见穿心的钟情就像毒药,那种瞬间震撼怎样也忘不掉。
“平常家务谁做得多?”
“他。”苏梨秒答。顾慕飞的轻微洁癖已经跃然身上。
“谁花钱更多?”
“绝对他。”苏梨无情秒指。顾慕飞购物根本不看价签的啊。
“那调情谁主动更多?”
“必须顾慕飞。”苏梨无比坚定。虽然自己爱撩会撩,但身旁这人的欲望就好像永远做功的永动机。
顾慕飞无奈揉额:“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关起来问?这房间太没水准。”
“咳咳,现在问题升级!”系统自动把揶揄忽略,不甘示弱:“最尴尬的一次亲热地点?”
“车里。”淡定地,顾慕飞轻巧回答。
系统无情吐槽:“车里大家都知道了啊,还好吧。”
顾慕飞震惊。他立刻从悠然甚至有点无聊的姿态里坐直:“‘大家’?怎么知道的?”
苏梨幽幽轻描淡写,满脸微红地玩味:
“慕飞说的是另一次车震。奉劝大家不要在跑车调情。因为某人发挥空间受限,最后只好敞篷,全程露天——”
话音未落,顾慕飞筋脉明显的手迅速捂住苏梨嘴巴,耳根发红:“下一题。”
“谁分离焦虑更严重?”
苏梨正要举手回答自己,顾慕飞却意外抢答:“我。”
苏梨挑眉。
用手遮挡住唇线,顾慕飞微微躲过她的视线:“只不过我不会表现出来。”
苏梨诧异得脸颊发热。
“谁更爱吃醋?”
苏梨立即抢答:“顾慕飞。”
顾慕飞罕见犹豫了半晌,压住眉心抵抗。但他最终无奈低头,眯着眼承认:“非要说……算我吧。”
苏梨脸红地轻轻挑起嘴角:“那么明显。慕慕,你怎么好意思犹豫的啊?”
房间里弥漫起轻快的甜味。
“那聊聊彼此的理想型?”
苏梨立刻兴致勃勃:
“首先,必须帅。”祖母绿的订婚戒指像大颗冰糖,璀璨摇摆,苏梨的手开始认真比划起某种模样,看不出是谁。
“他必须比我高,不许胖。他要成熟稳重不发癫,智力意志力执行力都一流。他必须有自己的事业,对外雷霆对里又知冷知热,不能闷葫芦也不能啰嗦。哦,还有……”
吧啦吧啦,苏梨掰着手指头,照心中的量化表格细数五分钟,这才猛然回神,想起她身边还有个顾慕飞。像安慰般浅补一句不一定非要全符合,苏梨这才迟疑道:
“呃,慕飞,你呢?你的理想型要怎样?”苏梨超级热情,眼睛朝他各种眨呀眨。
顾慕飞抿住唇线,笑瞧她灵动的模样:“……偶尔会犯蠢。”
苏梨瞬间脸红,作势就要掐他西服下的子弹肌。
“咳咳严肃点,不许打情骂俏。”系统赶紧叫停他们俩,声音狡黠,“看起来蜜里调油得很。不如说说吵架时谁发挥更好吧?”
同时,两人手指对方,空气微妙极了。
“谁比较难哄?”
“顾慕飞。”“苏梨。”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彼此瞪眼。
苏梨干脆气笑,秋波无限的桃花眼一转,皆是嘲讽:“这人每次吵架都冷酷到空气凝固,胜券在握得像随时斩断情丝,稍微发怒就吓死人。怎么吵?”
听苏梨这么说,顾慕飞反倒吃了一惊。他斩断情丝?明明——
顾慕飞冷静回怼:“你吵架时句句带刀,刀刀捅心,还根本软硬不吃,动不动就要离家出走。一生气至少三天起步。”
眼看气氛稍微冷场,系统又赶紧好奇问:“那谁的感情交往经验更多?顾慕飞?你毕竟外貌在,又比苏梨大五岁呢。”
可顾慕飞一根手指毫不犹豫指向身边苏梨。苏梨昂起下颌,一针见血:“顾慕飞根本不会恋爱,只会操控好吗?要不是我对口扶贫……”
顾慕飞挑眉,竟默认无言以对。
“那你们认为,对方绝对做不好的事是什么?”
苏梨红唇微扬:“让他忍住不管我。”
而顾慕飞凝视住巧笑倩兮的她:“让她服软。”
两人惊讶对望,甜蜜又再度浮上心头。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们会怎么陪伴彼此?”
苏梨怔了一瞬,桃花眼里全是不确定的迷茫。她认真思索道:“我想象不出。我希望每个人都永远不会有那种境地。”
可顾慕飞从容笃定,像早已想好:“就会和每一天一样。”
说着,他已经沉稳牵住身旁苏梨微凉的指尖。
“这样吧,”房间系统突然慢悠悠地说道,“小打小闹也该结束了。现在该问点上难度的问题了。你们两个最讨厌、甚至最恨对方的,是什么?”
牵住的手微微一颤,但并未放松。顾慕飞面无表情,冷淡中息事宁人:“没有吧。”
片刻沉默。就在系统进一步敦促不回答就不可能离开房间时,任由他牵紧,忽然,苏梨托着腮,慢悠悠冒出声音:
“顾慕飞,哪怕在真心话房间你都非要掌控主动权,演得那么真,撒谎都不变色。真受不了。”
而顾慕飞攥住她的手显然克制力度,骨节发白。他眼梢眯起,凛凛抬眸:
“苏梨,你比谁心思都多,却总抢先装无辜,自私又利己。总要有人背黑锅吧?”
苏梨顿时冷哼:“顾慕飞,你再说一次我利己?”
“所以,”系统不疾不徐,不冷不淡,“都这么糟糕了,为什么还会爱上对方?”
房间里瞬间沉默,彼此间刚刚还激动起来的呼吸缓慢间又恢复平和。桃花眼和丹凤眼像两不相看,可十根指尖藕断丝连,又勾住不分开。他们都在眼底暗暗在意彼此。
片刻,轻轻挑拨顾慕飞指尖的枪茧,苏梨温柔轻叹:
“……慕飞只是尽己所能,把麻烦和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解这点后根本无法苛责。况且,”苏梨轻轻咬唇,像心疼,“这人对自己才最狠。”
在苏梨开口前,顾慕飞身姿就早已恢复放松。他此时静静听着,禁不住目光柔软:
“苏梨聪明又充满生命力,独一无二,谁能不爱?房间不要问这么明显的问题了。”
“那最后,有没有一直想说,却从没对对方说出口的话?”
转头,像默契,苏梨正正好凝视进顾慕飞的眼眸。她眼中的光华早就都交付进他的心底,就像他的深渊也早早对她敞开。
情难自制,苏梨喃喃:“感觉,我们都坦诚说过了,还需要再说什么呢?”
而顾慕飞把牵连的手握紧,轻柔将她拉近。低头,抱住她,深深地,他把此生的万语千言都无声灌注进她的唇。
纯白的房间在热吻里缓缓消失。世界仿佛融化成金灿灿的光……
阳光落满整张向海的白色大床。在淡淡花香混淆的夏威夷海风里,苏梨从他覆盖笼罩的臂弯里渐渐醒来,而顾慕飞依旧浅眠即醒。
他微微昂起头,抬离枕边。丹凤眼难得完全懒散在阳光里。愈合的长疤明亮得像项链,和扬起的喉结一起被她浅栗的发丝柔和拥抱。
绿裙也好,宝蓝西装也罢,穆勒鞋东一只西一只,两人昨夜凌乱的衣衫堆在床尾。
苏梨耳畔低语:“刚才,慕慕,你是不是也梦到……?”
顾慕飞佯装迷糊,轻轻揉搓发丝,嘴角扬起迷离又恬然的柔笑:“梦到什么?”
苏梨佯怒娇嗔,手锤上他肩膀:“好啊,顾慕飞,你敢说我自私!”
不由分说,顾慕飞只宠溺微笑,把怀中的她搂得更紧。在她的爱意里,用现在以及将来的无数个吻,他热烈地堵住苏梨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