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想象中,姜棠满头大汗、面色惨白,被晒到苦不堪言的画面根本就不存在!
只见院子里,姜棠主仆蹲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不知哪弄来的茶案,头顶还打着一把油纸伞遮日。
茶案上,不止有甘甜的茶水,更摆着冰镇荔枝,二人吃喝得要多享受有多享受。
哪里像是来站规矩的?
想到太后的吩咐,宋嬷嬷急了,她揪住一旁的宫人质问:“这些东西谁给她们的?!”
说要叫姜棠吃苦头,结果倒吃喝消遣上,弄得跟赴宴似的。
让她如何去交差?
被问话的宫女委屈极了,悄悄回话道:“嬷嬷,奴婢们记着您的吩咐,本来是不理会姜婕妤的,可她说自己身子弱,渴不得饿不得……
但奴婢就只给了热水啊!其余东西都是、是……”
伞人家自带、茶壶自备,就连茶叶都是她们自己的。
而茶案,是主仆俩从偏殿搬来,冰镇荔枝又是在路过宫人手中打劫的。
把几个宫人瞧得一愣一愣,说不敢说拦又不敢拦,这才是真的苦不堪言!
见宋嬷嬷数落宫人,姜棠再无暇吃喝,跑过来解围。
“嬷嬷,敢问太后她老人家可睡醒了?”
宋嬷嬷瞥一眼,面色不善,她冷冷警告:“姜婕妤,你如此做派,就不怕被太后娘娘治个不敬之罪?”
“治罪?我不过喝个茶,为何被治罪?”姜棠眨眨眼,她装着糊涂,“嬷嬷只说让我在此等太后起身,又不是受罚,还不能顺道喝口茶吗?难道!太后娘娘根本没睡下?是找借口有意刁难我?又或者,是嬷嬷你阳奉阴违~”
她故作一副震惊样子,难以置信的瞧着对方。
姜棠言词犀利,句句带坑,像大锤似的直砸得宋嬷嬷脑袋疼。
她都不晓得从何回应,最终只苍白喊出一句:“自然不是!”
姜棠侧过身,她不依不饶,接着悠悠道:“所以呀,我这也是为太后娘娘着想。
我身子骨弱,实在受不得风吹日晒,这过后若有个什么病痛,传出去说是娘娘苛待,污了她老人家名声,岂不就是我的罪过?这才不得不爱惜自己着些!”
听完这话,宋嬷嬷嘴被堵死,满腔的气愤最终全化作憋屈,她咬咬牙。
即便是太后,惩治宫妃也得有个名目,的确不能传出这些瞎话。
她竟然被个黄毛丫头拿捏,实在太气人了!
沉思片刻,她看向茶案上的荔枝,总算找到由头发作:“那偷吃太后娘娘的进贡荔枝呢?婕妤你就算再贪嘴,也不该染指娘娘的东西吧?这也是大不敬!”
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姜棠微微一笑,转身端来盛荔枝的果盘,“谁偷吃了?我是在帮忙剥皮,想孝敬孝敬她老人家,顺便清理(吃)掉几个坏果,这还算大不敬吗?”
只见果盘内,的确盛满剥好皮的荔枝,一个个白肉饱满圆润,让人垂涎欲滴。
宋嬷嬷瞄上一眼,再找不到话说。
只得淡淡改口:“娘娘醒了,请婕妤进去吧。”
只允许姜棠一个人进殿,小珠得留在外面等候。
这让她难免担心,“婕妤……”
姜棠拍拍她的手,微笑宽慰:“放心吧,你就在这里喝茶等我。”
姜棠还算轻松,她自信从容,迈步走入了殿内。
很快,得见许太后,她正盘腿坐在榻上,身后依旧挂着那副观音相。
姜棠抱着果盘走近,而后蹲跪下来,她双手呈献剥好的荔枝,“给太后娘娘请安,您享用荔枝。”
许太后未有反应,她观姜棠面容姣好,不像是在日头底下磋磨过的样子。
便将目光转向宋嬷嬷,淡定的目光询问着。
宋嬷嬷轻一摇头,表示计划落空了。
这让许太后沉下了脸,看着姜棠更加不悦,她口气冷淡:“你好得很,敢在哀家这里耍小聪明。”
虽宋嬷嬷还没细讲,但以姜棠的劣根性,她能大概猜到对方做了些什么。
想着,她沉沉又说道:“不要以为拿些好处,收买外头的宫人帮了你一把,就能……”
“不是,不是呀太后娘娘。”宋嬷嬷脸色难堪,她一边使眼色,一边打断许太后的话。
许太后眼神闪烁,面上浮现出疑惑,“嗯?”
当着姜棠面也不好说,宋嬷嬷只得凑近过去,在许太后耳边细细道来。
听完,许太后面颊一抽,看向姜棠的眼神竟又变得古怪起来。
好吧,姜棠的劣根性,还是超过了她的想象!
干咳一声,她忽然怒地拍案,大有迅猛雷霆之势,“哼!看在哀家眼皮子底下,你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今日定要叫你懂懂规矩!
宋嬷嬷!替哀家好生教导教导她……”
“是!”宋嬷嬷神色秒变阴狠,她狰狞笑着,一步步朝姜棠逼近。
不知为何,姜棠想起某嬷嬷给薇薇扎针的画面,竟真有些后背发凉。
她瑟缩了几下,声音不自觉颤抖:“干、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我还有杀手锏,很厉害的我!”
宋嬷嬷好似听不见,像只饿狼一般,凶狠又快速地扑了过来。
……
另一边,朝阳殿内。
永昌帝忙了一整个上午,此刻总算清闲些,想着无事便让宫人去传姜棠过来。
等了半天,传话的小太监总算归来,却不见姜棠的身影。
他脸上不自觉流露失望,第一时间便问小太监:“她人呢,怎么没来?”
没请来人,小太监有些怕,他支支吾吾的说:“露、露华宫宫人回话,婕妤被太后娘娘叫去了。”
闻言,永昌帝提高几分警惕,他又详细问道:“哦?太后找她去做什么,宫人可有告知你?”
小太监沉思一下,想起还真有讲过,“说是,太后娘娘一时兴起,要指点姜婕妤为妃的规矩!”
“你说什么?!”永昌帝面色一凝,极其严肃的瞪了过去。
母后对姜棠越发不满,如今把她叫去说指教,只怕实则是想敲打一番。
姜棠再机灵,也难免不会脱层皮。
见陛下发了狠,小太监吓一哆嗦,猛然跌跪在地。
短暂晃神,男人再不犹豫什么,大步流星夺门而出。
只留下一抹玄黑的影风。
而此时的寿安宫。
“反了,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