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长安的雪与权宦的刀】
长安城的雪下得比往年更冷。正月初九,宰相孔纬和张浚跪在丹墀前,听着宦官杨复恭尖着嗓子宣读诏书:“荆南、鄂岳,二位大人好生赴任吧。”
两人被贬得干脆利落——只因去年他们鼓动昭宗讨伐李克用,结果官军大败,如今反被李克用上表追责。昭宗坐在龙椅上,攥着袍角的手微微发抖。他何尝不想收拾藩镇?可宦官们早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孔纬离京时,杨复恭派人劫了他的车队,连象征身份的旌旗都砍成了碎片。史书只记了一句话:“纬仅以身免。”——这位宰相是光着身子逃出长安的。
【江淮:杨行密的五百个影子】
同一时间,淮南的孙儒正带着大军横渡长江。他的铁骑踏过润州、宣州,杨行密的部将们一退再退,连守城的士卒都跑得精光。
“孙儒要的是我的脑袋。”杨行密站在城楼上,突然对副将李神福笑了笑:“给他看五百个‘我’。”
当夜,五百士兵举着火把,在宛溪两岸来回跑动。火光映在水面上,仿佛千军万马。孙儒的前锋李从立果然中计,连夜撤兵。杨行密擦了擦额头的汗,转头又派李神福去溧水埋伏。
——史官后来评价:“行密用兵,虚实莫测。”这一夜,李神福佯败诱敌,夜袭斩首千人,愣是把孙儒的南征摁在了半路。
【成都:王建的“谦恭”与围城的人骨】
二月的成都城外,王建捏着朝廷的罢兵诏书,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韦大人,您回长安吧。”他把诏书丢进火盆,转头盯着西川招讨使韦昭度:“这烂摊子,我替您收拾。”
韦昭度交出兵权时,成都已经饿得吃人了。史载:“饿殍狼藉,民争投官军求食。”田令孜为了镇住人心,当街剐了几个“动摇军心”的百姓,可守城的士兵连举刀的力气都没了。
八月二十四日深夜,田令孜抱着西川节度使的印信溜出城门。第二天,陈敬瑄开门投降。王建进城时特意换了身粗布衣裳,对着旧主长揖到地:“建不敢忘恩。”——然后转头就废了永平军,自封节度使。
【云州:李克用的“报恩” 】
四月,河东的铁骑踏破了云州城门。守将赫连铎粮尽援绝,带着残部投奔了吐谷浑人。李克用坐在马背上,随手写了份奏表:“请封石善友为大同防御使。”
这位沙陀枭雄从来不忘“报恩”——去年张浚、孔纬想灭他,今年他就逼着朝廷贬了二人;现在拿下云州,也不过是给朱全忠、王镕之流提个醒:“北疆,姓李。”
【凤翔:杨复恭的最后一夜】
八月的长安,杨复恭跪在昭宗面前,浑浊的老眼里泛着凶光:“老奴病了,求陛下准我回乡等死。”
昭宗没说话,只是把凤翔监军的任命诏书往前推了推。当夜,宣诏的使者死在了杨府门口。十月初八,禁军统领李顺节带兵围了杨宅。杨复恭带着几十个义子杀出重围,直奔兴元投奔侄子杨守亮。
史书记得刻薄:“复恭至兴元,与守亮举兵拒命。”——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宦官,终究成了丧家之犬。
【中原:朱全忠的“意外之喜”】
腊月,朱全忠在汴州收到了两份捷报:曹州守将郭铢杀了刺史来降;部将丁会在金乡把朱瑾的一万大军打得只剩匹马逃回兖州。
“告诉陛下,臣替朝廷平叛有功,该赏。”他掸了掸战报上的灰,笑得意味深长。没人敢提醒他——朱瑾和朱瑄,都是当年和他一起镇压黄巢的“兄弟”。
【史笔点睛】
? 王建取西川:正史明载其“谦恭俭素,容纳直言”,但入成都后“尽杀田令孜、陈敬瑄旧将”,权术毕现。
? 杨复恭逃亡:《旧唐书》直言其“负国恩而谋叛乱”,宦官集团自此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