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是不需要跑一趟的吗?只要到时不去办证,就算默认取消了呀。”时微镇定道。
季氏,总裁办公室。
季砚深坐在黑色真皮沙发里,翘着二郎腿,耳边贴着手机,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金色鸟笼。
笼内,通体嫩黄的金丝雀对着紧闭的笼门不停扑腾着翅膀,冲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男人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理论上是这样,但一想到我们还处于离婚冷静期,我心里总硌得慌。”
“所以,还是先去撤消。”
时微眉心紧皱,一时揣摩不出他是真这么想的,还是察觉出她的计划了。
珠宝公司那边,她是让何蔓以她的名义找的代理机构,季砚深应该查不出。
“怎么了?不想去撤销?”那头,传来他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腔调。
时微略有紧张,握紧了手机,瞥见何蔓办公桌上的挂号单,急中生智,“不是,我觉得撤不撤销都一样,还有,下午我没时间……”
季砚深挑眉,冷白矜贵的俊脸染笑,“哦?什么事。”
时微故作一副娇妻口吻,“老公,我下午约了妇产科专家号。”
季砚深指尖动作一顿,神情变得严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听出他像是紧张的语气,时微嘴角微扯,语气却尽量放软放柔,“老公,我想做试管,下午去妇产科咨询,做个全面检查,看我身体是否适合做试管。”
季砚深一愣。
时微接着道:“我以前不肯听婆婆的做试管,是想等心理健康后,自然受孕,生一个我们爱的结晶。可我的病迟迟治不好,还更严重……我们总这样无性婚姻,我心里也不踏实……我想,有个宝宝的话,我们才能联结得更紧密。”
她说得无比“诚恳”,仿佛发自肺腑。
季砚深指尖又开始点着膝盖,目光落在扑腾累了的金丝雀。
它目光呆滞,蹲在笼累架子上,一副老实了,认命了的样子。
男人抬腕看了眼机械表,“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已经预约了?”
时微,“寻思着给你个惊喜……下午两点半的专家号。”
实际是何蔓约的,上次她和霍祁一夜情后,吃了避孕药,但这几天总是见红,不放心,上午挂了个专家号。
季砚深,“哪家医院?我陪你过去。”
时微挑眉,他到底是怀疑她撒谎还是没有?
“友谊医院,我现在在何蔓工作室。”
季砚深,“我这就过去。”
两人挂断电话,何蔓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柠檬水,“今天下午混过去,之后还有几天怎办?”
时微喝了口水,“明后天周六日,民政局不上班,剩下四五天,再想别的辙混过去。”
何蔓倚着沙发,看着边上的她,“微微,季砚深这种掌控欲极强的Npd,一旦发现你觉醒了真要离婚,大概率会跟你死缠烂打,你最好有他实质性的出轨证据,给自己留个后手,防着他。”
这个问题,时微也有想过。
她手上的开房证据,还不算实锤,到时,季砚深肯定会狡辩,他和苏暖暖没开同一间房。
可苏暖暖已经回老家了,还被季砚深拿捏死死的,不可能给她提供什么证据。
时微脑海浮现起叶婵的身影。
“我想想办法。”
“你说,他就不能跟我好聚好散,体面地分手吗?我对他而言,也没什么价值……”时微说着说着,看向何蔓,指尖悄悄抠着玻璃杯。
婚后前大半年,她其实很享受为人妻的快乐与幸福的。
每天晚上提前帮他熨烫好西装,早上精心为他搭配领带、袖扣……偶尔下厨,为他煲汤……
现在一想到他一直都是伪装的,她有委屈,有不甘,还有不平衡。
“蔓,他这样的人,真的没爱吗?”真的都是演的吗?
她又问了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何蔓能理解她,一个不敢碰爱情的冰山,好不容易被打动,被焐热,一腔热血地付出,到头来,却是一步步走入季砚深设下的“深情”陷阱。
“微微,你要知道,季砚深的家庭,他那样的父母,是培养不出一个有爱的,健全的人的,他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哪来的爱给你。”
“这样说,可能有点偏激,也有很多人能够意识到原生家庭问题,并且觉醒、成长的。”时微就是这样的例子。
“但是,从季砚深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明显是意识不到自己是有问题的。”
听着何蔓客观理性的话,时微捂着嘴,眼泪扑簌地掉,转过脸,看向落地窗外。
何蔓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季砚深不仅在时微面前是个好男人,在他们这些朋友面前,也从来随和、热心,谁能想到,他隐藏得那么深。
他最复杂的一点是,他没有爱,但知道什么是爱,精心布置爱的陷阱,诱捕时微。
她在网上将自己挂号的名字改成了时微,以防季砚深怀疑,而自己又重新约了后天的。
半小时后,季砚深来接时微去医院。
看了专家,做了一系列妇科检查后,中年女专家说,她一切正常,适合做试管。
刚出专家门诊,季砚深抬腕看了眼手表,距离民政局下班,还剩一个半小时。
“季太太,我们现在去民政局还来得及。”
时微心下一紧。
她刚刚做检查的时候,她暗暗拖延很久,时间却还是剩的。
“没几天就自动撤销了,你非要纠结。”她嫌弃地扫他一眼,“我先去趟洗手间,刚刚在里面触诊,弄得有点不舒服。”
季砚深唇角微勾,帮她披上小西装外套,“撤销了,我心里踏实,走吧,陪你去卫生间。”
……
卫生间窗口,时微单臂抱胸,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缓慢变化的时间,大脑飞速旋转。
她给时屿去电话,想要用他支开季砚深,结果,关机。
时微放下手机,踱了几步,忽地想起一个人,忖了忖,编辑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顾师哥,麻烦你现在找一件棘手的公事,把季砚深叫走,可以吗?】
季砚深是个工作狂,遇到棘手的公事,不会不顾。
短信刚发出去,顾南淮几乎秒回:好。
时微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出了卫生间,就见季砚深面对着斜对面的墙壁在打电话,身侧伴着保镖。
“老顾,我正在跟我媳妇去民政局的路上,她不想离婚,要撤销上次的离婚申请。”季砚深语气淡淡,略透着点儿得意,“天塌下来的事,也得给我等到两个小时后。”
茶室,顾南淮听着他的话,眯了眯眼皮,眸色一转,扬起了唇角。
指腹摩挲棋子后雕刻“时微”二字,成熟矜贵的俊脸,如春风拂过,“那我若是说,是跟上次的恶意收购季氏股份有关……证监会的人来找过我,你马上给我过来!”
季砚深面色一沉,指尖点了点西裤,挂了电话。
时微走到他身侧,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老公,我没事了,走吧,还能赶上吗?”
季砚深转身,睨着她,“我临时有点事,让人先送你回家,下周再办吧。”
时微皱眉,关切地问:“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季砚深勾唇,“公事。”
两人在医院地下停车场分道扬镳。
时微上车后,着实舒了一口气。
她一个人回到家,满脑子都是何蔓说的那句话。
……
预报江城今晚有雷暴,时微关上别墅所有门窗,给季砚深去了电话,他说今晚能赶回家。
一楼客厅沙发里,时微拨通叶婵的电话。
那头的叶婵显然很意外,“嫂子,你找我。”
她们平时没什么交集。
时微面带笑意,明知故问,“叶婵,你现在在江城还是在台城啊?”
朋友圈里,叶婵刚发了下午和相亲对象邵凡露营的视频。
“嫂子,我在江城的。”
时微,“是这样的,上次从梵音回来后,我老公说你那的母株大红袍最好,我们家里的没有了,我想问问,你那还有没有。”
叶婵昨天刚发过视频,拿到了今年新产的母株大红袍茶叶,定位在江城。
“有的嫂子,巧了,我昨天刚拿到,我不知道家里没有,要不,这就给你们送去?”叶婵热心道。
时微勾唇,同她客气两句。
约莫一个小时,叶婵开着一辆蓝色奔驰,拎着特供茶叶礼盒,按响别墅门铃。
时微开门。
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五星酒店刚送来的。
她留叶婵吃饭。
没多久,外面雷电交加,狂风肆虐,豆大的雨滴砸在落地床上,很快,暴雨如注。
吃过饭,这场暴雨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时微顺理成章,留宿叶婵。
季砚深回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着雨。
刚上二楼,就见昏暗的客厅内,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米白吊带睡裙,正看着电视,屏幕散发的蓝光照亮她瓷白的圆润的香肩。
季砚深喝了酒,一身酒气,意识迷乱,脚步虚浮走到沙发后,俯身,将里面的女人一把抱住,下一秒,埋首进她温香的颈窝。
叶婵吓了一跳。
“啊——唔——”刚要开口,唇瓣被男人凶狠地吻住,铺天盖地的酒气湮没了她,粉拳捶着他胸口抗拒,生怕时微出来撞见!
她殊不知,时微正站在一株高大的绿植后,拿着手机,悄悄录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