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看见季砚深,身形一顿,渐渐捏紧双手,隐忍心头泛起的酸涩感。
男人很快到她跟前,扣着她手腕,稍用力一带,她撞进他宽厚胸膛,“老婆,我过来接你。”
“顾大状,你也在。”季砚深唇角染笑,同顾南淮打招呼。
顾南淮注意力还在时微的脚踝,冲她问:“没崴着吧?”
时微莞尔,“没有。”
季砚深眼皮微眯,松开时微,在她跟前,单膝半蹲下,冷白长指轻轻抚上她微微发肿的脚踝,仰着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问:“带喷雾了吗?”
时微点头,从包里取出递给他。
季砚深动作熟练,摇了摇瓶身,摁下喷雾,喷上她脚踝。
顾南淮垂眸睨着这一幕,面无表情,唯有手背筋骨渐渐偾张起野性的力量感。
抬首间,只见时微正低着头注视着季砚深,一贯清清冷冷的人儿,唇角翘起,看起来很甜蜜、幸福。
顾南淮握了下双手,语气淡淡,“时微,我们的约饭,改天?”
时微回神,正要点头。
季砚深站起身,眸色幽幽,似笑非笑道:“你们约饭了?”
顾南淮,“我输给时微一局。”
言下之意,自罚请她吃饭的。
时微朝季砚深点点头。
她猜顾南淮是故意让着她,让她在那几位退休老干部面前维持不败“人设”。
季砚深指腹轻轻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眸色一转,“我们两口子还欠你几顿饭来着,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请了!”
时微看向顾南淮,“师哥,是该我们请你的。”
顾南淮微微颔首,没推辞。
包厢内,两个男人都将菜单让给了时微,任她点,他们随意。
时微拿菜单跟服务员一起点菜,末了,没忘叮嘱一句:“所有菜品都不放香菜。”
她这话音刚落,正喝茶的顾南淮和季砚深,齐齐撩眼皮,看向她。
时微大方道:“我记得师哥不吃香菜,这些年口味没变吧?”
他们大学时一起吃过食堂,吃饭的时候,她记得,他将红烧牛腩上点缀的香菜都拣扔了。
顾南淮嘴角微勾,“没变。”
季砚深下颌绷紧,侧眸睨着时微。
接触到他带有深意的目光,时微了然,叮嘱服务员:“果盘不放芒果。”
季砚深对芒果过敏。
男人喉结滚了滚,心里依然不痛快,嘴上却道:“老婆真细心。”
时微笑笑。
三人边吃饭边闲聊。
西式烤羊排上来时,季砚深拿刀叉,切了一份,放到时微面前。
肥瘦相间的羊肋排泛着玛瑙般的油润光泽,看起来十分有食欲,时微却皱眉,季砚深知道她不吃羊肉的。
这是为他们点的。
“时微不是不吃羊肉?”顾南淮开腔。
季砚深明显一愣,眸色幽沉,对上时微的目光。
空气有一瞬的僵滞。
时微蓦地想起苏暖暖最爱吃羊肉。
她老家那个县,特产小山羊。
季砚深看向顾南淮,“微微在我带领下,口味变了,能吃羊肉了。”
时微怔住,眉心皱得更紧。
季砚深转脸看过来,嗓音温沉,“老婆,趁热吃,这家羊肉不膻。”
他忘了她不吃羊肉,还跟顾南淮暗暗较劲,要她吃。
时微扯了个微笑,“季先生,我先去个洗手间。”
季砚深眸色一沉,“嗯”了一声。
顾南淮不动声色,静静打量他们。
时微回来后,羊排早已冷却,散发着她讨厌的膻腥味,她推到一边。
饭局散去,夫妻俩回到车上,季砚深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语气不悦,“在老顾面前,吃一口羊排怎么了?”
“你借口去卫生间,故意让他看出我撒谎,是么?”
时微没想到他还倒打一耙,“季砚深,你忘记我不吃羊肉,还想逼着我吃!我不吃,你还生气?我跟师哥本就没什么,你跟他争什么呢?”
他真是过分!
季砚深胸口大幅起伏,黑眸盯着昏暗里的某一点,语气阴沉,“我以前有多介意他,你忘了?”
“背着我跟他下棋,不接我电话,不让我碰,他碰你你就不排斥,跟他私自约饭,记得他不吃香菜,他记得你不吃羊肉,你们俩在我眼皮底下,眉来眼去,旧情复燃……”
“你说,我不该生气?”
时微气结,“我跟他哪有什么旧情,不过普通的朋友关系罢了,被你说成什么了?”
窗外闪进来的霓虹灯光,照亮季砚深猩红的眼尾,妒火中烧的男人,又道:“当年,你把刻着名字的围棋送给他,不是旧情是什么?”
男人瞪视着她,下颌骨几乎要从薄薄的皮肉里挣出,脑海都是当年他们出双入对的画面。
她对顾南淮满眼崇拜的模样,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
而那时,她对他,总是避之不及。
不是他提醒,时微都忘记还有这事了,当年,她拿下围棋比赛一等奖,主办方的奖牌就是刻着名字的特殊棋子。
为了感激顾南淮这个幕后军师,她把奖牌送他了。
时微稍稍冷静,“季砚深,我跟师哥以前是朋友,送东西也是过去的事,那时我跟你也不熟。”
听着“不熟”二字,季砚深心头一刺,周身气场阴戾。
“以后,别再见他!”他语气冰冷。
时微一震。
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占有欲,可能原生家庭的缘故,也很没安全感,但这么强硬的态度,真是过分。
把她当物品吗?
她不想惯着他,“季砚深,我跟顾南淮君子之交,坦坦荡荡,下棋的时候,那么多老人围观,你凭什么限制我的社交?”
下午跟顾南淮棋逢对手的时候,她体会到了很久没有过的沉浸式热血沸腾的感觉,这种愉悦感不亚于在舞台上跳芭蕾。
她不想失去一份这样的快乐。
季砚深眉心紧拧,“你还想继续跟他交往?”
时微眼眸一转,“是正常社交!季砚深,你是又不信任我吗?”
上次是许默。
季砚深噎了下,周身的戾气有所收敛,“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不放心他。”
时微怼他,“顾师哥是正人君子。”
季砚深咬牙,默了默,冷哼:“他以前暗恋过你。”
时微怔住,转过头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