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和沈有容推着自行车,车轮碾过四合院青石板的缝隙,发出细碎的声音,混着两人低声说笑的模样,在暮色里漾开几分暖意。
沈有容方才被文丽催婚的窘迫还没完全褪去,脸颊泛着浅淡的红晕,说起方才院里的趣事时,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连带着晚风都似温柔了几分。
何雨柱侧耳听着,时不时插句嘴逗她,目光落在她发梢沾着的细碎桂花上,心里软得像浸了蜜。
刚转过中院与前院交界的拐角,就见廊下站着两个人影——
三大妈正端着个堆满碗筷的木盆,徐桂花想接手,三大妈硬是不让。
婆媳俩凑在一块,脑袋挨得极近,不知道在低声说着什么。
徐桂花刚嫁进阎家没几日,身上还穿着新做的浅蓝布衫,领口绣着朵小小的红花。
见人时眉眼弯着,刻意装出一副温顺懂事的样子,连说话都放轻了语调,生怕落了“不懂规矩”的话柄。
何雨柱这段日子本就不怎么搭理阎家人。
此刻见了这婆媳俩,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把头扭向另一边,目光落在院墙根那丛半枯的狗尾草上,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他没瞧见,徐桂花见他看过来时,眼里飞快闪过的讨好神色。
那点笑意还没来得及在脸上散开,就被他冷淡的侧脸堵了回去,只得讪讪地低下头来。
沈有容倒是礼数周全,见了三大妈和徐桂花,脚步稍缓,对着两人温和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三大妈心里本就对何雨柱有几分不满,觉得这小子如今脾气见涨。
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此刻见他连招呼都不打,只当没看见自己。
三大妈心里顿时犯了嘀咕,腹诽着“这傻柱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往后怕是越来越没王法了”。
她的脸上却没露出来,只对着沈有容勉强笑了笑,嘴里嘟囔着“沈会计这是要走啊”,语气里透着几分不冷不热。
徐桂花站在一旁,目光不自觉地在沈有容身上转了一圈。
她看着沈有容穿着合体,身姿窈窕,肩背挺得笔直,举手投足间带着读书人的文雅气质。
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用根素银簪子轻轻绾着,透着股干净清爽的劲儿。
再低头看看自己,虽说新衣裳料子不算差,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论容貌,她自觉与沈有容差不了太多,可论起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却像是隔着好几条街。
自己这点刻意装出来的温顺,在人家面前反倒显得有些局促了。
她心里泛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就在这时,倚在阎家院门口的阎解成突然探出头来。
他见何雨柱和沈有容推着自行车过来,眼睛一亮,嗓门陡然拔高,原本想喊“傻柱”。
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得意地嚷道:“何雨柱!你瞧,我们家也有自行车了!”
说着,他伸手朝墙角指了指——那里靠着一辆崭新的女式自行车,车把上还系着根红绳,显然是徐桂花的陪嫁。
他脸上满是炫耀的神色,仿佛有了辆自行车,自己就可以和何雨柱平起平坐了。
何雨柱闻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然的笑,语气淡淡的:“哦,是吗?”
他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今徐桂花既然已经嫁给了阎解成,那这辆自行车也该功成身退了,就让耿三把车收回去。
阎解成这小子还当宝贝似的炫耀,有他哭的时候。
他正想着,眼角的余光瞥见院门口又多了个身影——是易中海。
老易身上还穿着那件半旧的灰布褂子,裤脚沾了点泥点,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手帕,看那样子,约莫是刚从公厕回来。
易中海一进院,目光就落在了阎解成身上,眼神复杂得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眼前这小子,可是今天刚和他那老相好徐桂花领了结婚证的男人,此刻见了面,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何雨柱瞧着易中海这模样,心里顿时冒出个坏主意,故意提高了嗓门,笑着打招呼:“哎哟,老易!吃了吗?”
易中海正琢磨着怎么避开这尴尬的场面,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喊,顿时愣了一下。
他心里门儿清,自己刚从公厕回来,身上还带着点味儿,傻柱这坏小子怎么可能猜不到?
分明是故意拿他开涮,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能发作,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不搭理这货。
阎解成没听出两人话里的玄机,见了易中海,立刻热情地笑着打招呼:“易大爷!您回来了?”
易中海这才收回落在阎解成身上的复杂目光,对着他点了点头,脸上挤出几分笑意,语气带着客套:“解成啊,恭喜恭喜,新婚大喜。”
“哎,谢谢易大爷!”阎解成笑得更欢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丝毫没察觉到易中海笑容里的不自然,也没看见何雨柱脸上那抹古怪的神色。
何雨柱站在一旁,眼神在易中海和阎解成之间转了转,心里暗自发笑——
这两人,一个是徐桂花的“老相好”,一个是徐桂花的新丈夫,如今当着面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倒像是真的同道中人,这场景说不出的滑稽。
他正看得有趣,胳膊突然被人轻轻拉了一下,耳边传来沈有容柔柔软软的声音:“柱子,走啦,天不早了。”
何雨柱这才回过神,想起自己还要送沈有容回家,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对着她点了点头:“哎,好,这就走。”
他又转头看了眼院里的几人,没再说话,推着自行车跟上沈有容的脚步。
两人并肩走出四合院大门,门框上挂着的红灯笼被晚风一吹,轻轻晃动着,暖黄的光落在他们身上,把身影拉得长长的。
身后传来易中海与阎解成断断续续的谈话声,渐渐被晚风吹散。
沈有容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何雨柱,见他还在琢磨方才院里的事,忍不住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还在想什么呢?”
何雨柱回过神,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心里的那点戏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温柔:“没,不想了,跟你在一块,想那些干嘛。”
说着,他脚下的步子慢了些,与她挨得更近了些,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惹得沈有容耳尖又是一热,脚步也跟着慢了半拍。
两人推着自行车走到胡同口的路灯下,何雨柱停下脚步,先转过身帮沈有容扶稳车把,又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何雨柱的声音放得柔缓:“夜里风凉,你抓紧点车把,我骑慢点,跟在你旁边。”
沈有容轻轻“嗯”了一声,指尖触到冰凉的车把,心里却暖得发烫。
她抬起头,看着何雨柱认真调整车座高度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连额角的细小汗珠都看得清晰。
沈有容忍不住伸手替他擦了擦:“刚在院里走了这会,都出汗了。”
何雨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捏了捏:“这不有你心疼嘛。”
说着,他松开手,先跨上自己的自行车,脚撑在地上,对着沈有容扬了扬下巴:“你也上来吧,我跟着你。”
沈有容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跨上自行车,双脚蹬了两下,车身缓缓向前滑动。
何雨柱立刻跟上,两辆车并排行驶在暮色渐浓的胡同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咕噜”声,与晚风穿过树梢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胡同两侧的院墙爬满了牵牛花,紫色的花瓣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光泽。
偶尔有晚归的邻居骑着车从对面过来,老远就笑着打招呼,何雨柱也热情地回应,目光却始终没离开沈有容的身影,生怕她骑车不稳。
沈有容察觉到他的目光,嘴角噙着笑,骑车的动作也愈发稳当。
偶尔侧过头跟他说句话,声音被风吹得轻轻柔柔的,落在何雨柱耳里,比胡同深处飘来的桂花香还要甜。
两人就这样骑着车,慢慢穿过一条又一条胡同,身后的四合院早已看不见踪影,只有头顶的星星渐渐亮了起来,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沈有容看着前方延伸的路,感受着身边熟悉的气息,心里那点残存的犹豫和胆怯彻底消散,只剩下满满的期待。
易中海揣着满心的纷乱,慢悠悠踱进中院,脚下的布鞋踩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发紧的心上,连心跳都比平日里快了几分。
刚转过影壁,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飘向水池边——那抹让他魂牵梦绕的倩影正站在那儿,不是徐桂花是谁。
徐桂花正帮着三大妈洗碗,手里攥着块粗布巾,在瓷碗上轻轻擦拭,水花偶尔溅到她浅蓝布衫的袖口,晕开一小片湿痕。
婆媳俩凑在一块,嘴里说着家长里短,时不时还跟斜对面正蹲在石板上洗衣服的秦淮茹搭两句话,笑声顺着晚风飘过来,在暮色里漾开几分热闹。
徐桂花洗得手酸,抬手揉了揉胳膊,漫不经意地抬眼望了望,恰好对上易中海投过来的灼热目光。
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飞快漾开一抹腼腆的笑,眼角微微弯着。
徐桂花故意垂下眼帘,装作没看懂那目光里的深意,手里的动作却慢了半拍,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碗沿。
易中海的目光却没移开,落在徐桂花身上就像生了根。
从她微微泛红的白皙脸颊,滑到她因弯腰洗碗而显得愈发丰满的胸脯。
再到她系着围裙勾勒出的纤细腰肢,眼神里的痴迷几乎要溢出来,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惊扰了眼前这抹让他心神不宁的身影。
正弯腰搓衣服的秦淮茹把这一幕看得真切,手里的肥皂泡都忘了搓,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她心里头暗自骂道:“这易中海真是个老不羞,阎解成刚把媳妇娶进门,他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看,果然是跟这新媳妇搅和到一块了,真是不要脸!”
就在这时,秦淮茹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儿子棒梗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小胳膊一伸就搂住了她的腰,脑袋在她背上蹭了蹭。
这小子压低声音,带着点撒娇又急切的语气说道:“妈,你怎么还不去给我要肉啊?我都快饿死了。”
秦淮茹听着儿子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直起腰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声音压得低低的:“哎,你何叔送沈会计回家了,今儿个怕是没机会了,等明天再说吧。”
棒梗一听这话,脸上的期待瞬间垮了下来,大失所望地往后退了半步,小脚丫在地上狠狠跺了两下,嘴里嘟囔着:“这个傻柱真是的!偏偏这时候送什么人!”
秦淮茹一听儿子这么没礼貌,赶紧回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呵斥:“棒梗!不许没大没小的,那是你何叔,怎么能这么叫人家?”
棒梗心里正不痛快,被母亲这么一说,更是满脸不高兴,小嘴撅得能挂个油瓶儿,转身就往家里跑,鞋底在石板上磕出“噔噔”的声响,转眼就没了踪影。
三大妈和徐桂花把母子俩的对话听了个正着,又瞧见棒梗这副骄纵的模样,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眼里都带着几分了然的神色——
这孩子,瞧着是越来越没规矩,再这么下去,怕是真要长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