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巧看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没说话,一旁的张平小声问道:“他是不是付不起医药费?”
“嗯。”
赵小巧点了点头,她早注意到老人一直摸着口袋。
张平猜得八成没错。
“唉,真的挺可怜的。”
张平叹了口气说:“刚才那个说话特别凶的中年女人应该是黄建的后妈吧?亲妈不会这么说。”
赵小巧挑了挑眉,心里也觉得老人挺可怜的,但别人家的事外人也不好插手。
毕竟,家庭内部的问题,外人确实很难介入。
她转身准备离开,正迈步时,却被黄承仔回头叫住了:“那个……小姑娘……你喜欢吃卤猪蹄吗?”
语气里带着一丝尴尬和期待。
赵小巧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话题。
刚刚还在聊医药费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卤猪蹄上了?
这让赵小巧感到有些迷茫。
黄大君走过来,搓着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家还有一些猪蹄,要是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做。你看,要不要多买一些?然后,我可以卖给你……”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赵小巧能答应。
“医药费还差多少?”
赵小巧直视着黄大君的眼睛问道:“您现在手上还有多少钱?”
虽然赵小巧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已经猜到了黄大君的真实意图。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小巧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就是缺钱嘛……
想到这里,赵小巧内心有些无奈,但也生出了一丝怜悯。
赵小巧心想,与其从他那里买一大堆卤猪蹄回去不停地吃,不如直接借点钱给他把医药费付掉算了。
毕竟再多好吃的东西,如果吃得太多了,也终究会变得索然无味甚至反胃。
没想到,黄大君还真是个有主见的人。
听到赵小巧直接提出借钱的想法后,黄大君立刻摇头,语气坚定地说:“不用,你就在我这儿买几个卤猪脚吧,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他的话里透着一股不屈不挠的劲儿。
赵小巧笑了笑,想让现场气氛轻松一些:“黄爷爷,我们吃那么多也吃不完啊。”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去尝尝当地的美食,反而整天啃猪蹄,实在是有点可惜。
“你们可以分几次买呀。”
黄大君依旧坚持道,似乎对自己的提议非常有信心:“你们分几次买,我就分几次送,每天给你们送几只过去……”
好像这样做就能说服赵小巧。
赵小巧无可奈何地继续解释:“我们不会在这里住很久,只待几天,也不可能天天吃卤猪脚……”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忍心对老人太强硬。
张平对黄大君说:“您放心吧,我们不是来放高利贷的。借钱给您,也不会一直催着还。就是看您手头紧,好心想帮忙而已。还不还都无所谓。”
赵小巧一听,立刻转头看向张平,眼睛瞪得老大。
还不还都无所谓!
不行不行!
当然有关系了!
赵小巧在别的事情上还算随和,可一牵扯到钱的事就绝对不含糊,不管是谁借她的钱,都是要还的,哪怕是出于善意借出去的钱,也必须还。
在赵小巧看来,善良归善良,钱是钱,这是两回事。
不能因为好心就白白掏腰包!
黄行意瞅着赵小巧,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那些舍不得花钱的小念头。
他手往口袋一伸准备拿钱时,张平见状急忙拦住,不好意思地说:“话是她说的,钱也该由她出。”
说完,张平眼巴巴地递过去五十块钱。
黄大君看着那张钞票,颤抖着接过,眼睛红红地对张平表示感谢。
没想到的是,等他安顿好儿子后,和赵小巧他们一起下楼准备支付医药费时,却发现还差了十块钱。
张平摸摸口袋,一副绝望的样子看向赵小巧。
她只剩下五十块,但这钱得留作回家的车费,已经没有多余的可以借出去了。
黄行意见状接过那五十元,递回给张平,然后自己拿着钱包走上前,先把医药费垫付了。
这一帮,黄大君连连道谢,话也慢慢多了起来。
他低头对赵小巧、黄行意和张平三人说:“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家孩子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服装生意本来就不好做,前段时间他还替朋友担保了一笔高利贷的事,结果没想到那位朋友跑了,留下了他一个人还债。更糟糕的是,儿媳刚刚失去工作,家庭失去了主要经济来源,这种巨大的压力导致她陷入了绝望,在做饭的时候,她给自己下了毒。她去世没多久,孙女也不幸因店内的取暖设备问题而中毒离开了人世。我儿子一直打算把店铺卖掉抵债,但这两件不幸的事情接连发生,导致店铺一直无人接手。这次选择自杀,恐怕也是走投无路……”
听完这段经历,赵小巧疑惑地看着黄大君问道:“可是据我所知,研华路那边开服装店还挺挣钱的啊,那里客流量不少,为什么向北街这边的生意就这么惨淡?再者,听说四个月之前这里就开始出现倒闭潮,具体原因不明。为什么别的店铺都关门了,唯独你儿子的店铺能撑这么久?”
“唉,这种事情我也搞不清楚。”
黄大君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我还高兴地坐火车过来探亲,谁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这真是让我措手不及。”
张平接着问道:“那么您妻子与大儿子黄建应该没有血缘关系吧?”
“嗯。”
黄大君点了点头,回答道,同时用手绢擦了把脸,“何志他妈妈走了之后没多久,我就又跟一个带着女儿的女人结了婚。平时她们母女俩在这边生活,而我则在老家种地。其实若非此次高利贷风波,他们母子间相处还算融洽。”
“怎么会这么惨啊……”
张平的眼睛湿润起来,“那现在您有何打算?是不是可以用店抵债?”
“别人不要我的店铺!”
黄大君说着,无力地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病床上躺着的儿子。
此刻他的心中也是一片茫然,完全没有头绪。
这么多年来,他辛辛苦苦在田间劳作,赚来的微薄收入大部分都寄回给家里的妻子和继女当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