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露出沉思之色,心中有些犹豫,因为这属于将朝廷大权还给李世民了。
但目前来看不答应也不行,因为不答应,李世民就不会让其麾下文臣重回朝堂。
单靠自己手下的文臣,万一死的多了,那朝廷失去手脚一定会成空壳子。
权衡之下,他眼底最后一丝犹豫终于褪尽,只余下铁一般的决绝。
像儿落水、王琰胎死腹中,如今朝堂又被自杀式袭击。
他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看着一片哀嚎声的大殿,局势再坏还能坏到哪去?
什么江南世家的根基,什么关中大局的安稳。
这些曾经让他步步退让的筹码,已经彻底没了意义。
“好!”咬了咬牙,眼中露出一丝疯狂,直接朗声大喝:“来人!去给朕叫侯君集来!”
李世民没有任何惊讶,相反还露出一丝赞赏之色。
而后李承乾看向褚遂良,其伤的也不重,虽脸色惨白,但双眼还算有神。
“登善,朕要河北世家所有族牒,一姓一宗,皆不可遗。”
说完眼中疯狂之色更浓,嘴角也露出一抹若有若无讥笑。
“呵呵...呵,把朕往死里逼?那就谁也别活了!”
长孙无忌素来主张稳中求进,步步为营。
毕竟这大唐江山,是他与李世民及一众老臣沥尽心血、舍生忘死才铸就,岂容行险动摇?
但嘴唇微张,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因为这几日的发生事情,已经彻底将朝廷,或者说是李承乾逼上绝路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双眼爆出一道精光。
他自信如今天下无论朝堂还是民间,没人比自己将局势看的更透。
就长孙无忌那套维稳方略,根本行不通,想要彻底平定门阀。
唯有‘杀’而且是不留任何后路的杀。
不然磨叽下去,只能是钝刀子割肉,你疼我也费劲。
而且这个局面他在决定换掉所有关中官员时就预料到了。
其实他现在真想说一句‘好儿子,你就放开手杀,完事了去幽州继续杀’。
但立场上并不允许,毕竟说出来,一方面李承乾会多想,另外....他自己也不清楚。
李承乾此时是越想越气,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纯属放屁,应该是‘退一步越想越窝囊’。
这时昏迷之中的蒋师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面若金纸。
这让李承乾双目血红,脑袋里嗡嗡作响
自己的猛将沙场面对异族大军都能几进几出,如今竟在自己家朝堂上受此重伤。
而且就李承义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突然起事的人,怎么可能有身手那么好的死士。
因此这明显也和世家脱不开关系。
“玛德,劳资自从回了长安,怎么活的这么窝囊!”
“朕亲劳资的气都不受,难道还得给自己找一些干劳资受气?”
怒到极致下,左右环顾,好似要择人而噬,但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撒气的地方。
大约一炷香时间,侯君集快步进入殿中,途中报信的人已经和他讲了发生了什么。
这让他既震惊又愤怒,此时他一身戎装,冰冷的铁叶在行动间铿锵作响。
“陛下!臣来了!”
李承乾此时已经褪去愤怒,取而代之静潭死水般的平静。
因为这一炷香时间,已经有两名大臣毒发了,其都是户部官员,而且跟随长孙无忌多年。
“君集,出兵河北军事行动暂缓半月,一会褚遂良会给你一份河北门阀的族牒,户部也会全力配合你,朕要这些人在人间除名!”
对于杀人这种事,侯君集向来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只不过以前是老的,现在是小的。
“臣,遵旨。”说完直接转头看向殿中一小撮站着的大臣,继续道:“这群人就不需要读碟了吧?”
李承乾微微点头,看向褚遂良。
“说说,他们都是出自何处?”
侯君集都记得,褚遂良自然知道他们何名何姓,出自何处,飞快念道。
“侍御史,崔明舟,太常少卿,郑元朗,鸿胪寺丞,崔方,兵部郎中,王文度.....。”
“一共八人,皆出身河北门阀。”
此时八人已经吓的面若白纸,冷汗直流,毕竟这个世界上没人不怕死。
李承乾也不是说不讲理的杀人狂魔,并未立刻下令斩杀。
“你们出自大宗?还是某分支?”
八人一同现在摇头,而后又点头。
这几人中姓王的,李承乾自然不会杀,一来大宗都都死光了并无威胁,另外现在王家可是正儿八经自己人。
但另外那几个就必须纳投名状了。
“好,既然如此,你们想办法拿出诚意了,至于是什么你们自己想,朕只给你们一天时间。”
说完不再理会八人,而是看向侯君集。
“君集你还有事要启奏吗?没有就赶紧忙去吧,朕有些等不及了。”
侯君集微微怔了一下,因为今天的李承乾和往日有些不同,怎么让人感觉有点后背发凉。
“臣,这就去....。”说完快步离开。
李承乾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北向辉。
“对了...。”话没说完又咽了回去,摆了摆手:“没事,你和仁贵最近这几天就跟着朕吧。”
他向来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但命到了,谁也无法改变。
所以并没有再虚伪的去关心王玄策等人。
“孙神医,他们就全权交给您了,只要能救活无任何代价朕都愿意付。”说完看向李世民:“父皇,儿臣想和您聊聊。”
李世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轻点头,而后背着手向后殿走去。
当天夜里,太极殿寝宫的灯,亮了半宿,最后父子二人先后离开。
李世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轻点头,而后背着手向后殿走去。
当天夜里,太极殿寝宫的灯,亮了半宿
灯影下,父子二人的身形被拉得忽长忽短,偶尔有几声压抑的争论隐约传出,最终又归于沉寂。
月影西斜,李世民方率先推门而出,面色沉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不过片刻,李承乾也迈出门槛,表情同样如此。
父子二人都没说话,直接各自离开。
第二日清晨,整个长安城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同时到处都是喊杀声和哭嚎声。
与此同时不少以往高门大户、商人巨贾的府前都血流成河。
大唐京师,一场针对门阀根基的清洗,正以最残酷、血腥的方式,轰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