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代表斯宾塞盯着视频里那堆“军工废品”的照片，嘴角抽搐得像是触电。“雷总，你们中国人管这叫…栽赃？”
“工业垃圾罢了，”视频这头的雷宜雨靠在真皮椅背里，指尖点了点屏幕，“星辉和西格玛总爱玩这种小孩子把戏，董局那边已经定性了。倒是贵司那专利墙一样的充电方案……”
他话锋一转，突然切换画面，一个共享单车的链条齿轮被特写放大，“齿轮公差大了点？改个角度，就是承载高压电塔的完美支架！斯宾塞先生，北美落地协议签了，这专利‘巧劲’，免费送。”
会议室外，技术宅徐汉卿抱着一筐从单车堆里拆下的零件，喃喃自语：“报废车改电塔配件……小雷老板这是要气死特斯拉那帮搞工程的？”
视频会议窗口里，特斯拉亚洲区总监斯宾塞和他技术团队的脸绷得像被冻结的湖面，眼神钉死在徐汉卿放大到屏幕上那些所谓“军工级核心部件”的照片。焊点七扭八歪，电容脚锈迹斑斑，参数标签糊得亲妈都认不出来——纯纯的电子破烂，扔垃圾堆都嫌占地方。
“工业垃圾，董局那边有定论了。”雷宜雨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过去，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他修长的手指隔着屏幕点了点那个最寒碜的晶片，“西格玛和‘星辉资源’也就这点格局，想借海关的手泼脏水。”他身子前倾，靠近摄像头，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是成竹在胸的浅笑，“斯宾塞先生，你们家那充电桩的支撑件专利，我瞧着倒是有点意思，卡得北美那几家竞争对手挺难受吧？”
不等对方消化这跳跃性的发言，雷宜雨直接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徐汉卿眼疾手快，哐当一声把一个灰扑扑的零件怼到了高清摄像头前。那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共享单车中轴加强件，刚从报废车上锯下来的，边角还有没打磨干净的毛刺。“贵方专利里，强调支架倾角要控制在十度以内才能稳固承压超充组件？”雷宜雨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这东西，老吴带学生稍微铣一刀，再拧一下角度——”画面猛地切换，一个激光测绘3d模型在特斯拉团队眼前成型，正是那根其貌不扬的中轴件改造后精准契合充电桩支架需求的结构图。“强度至少翻倍，成本砍掉一半。怎么样，北美联合推广协议签了，这‘江城巧劲’，算我送的专利添头！”
斯宾塞和他身边那个头发花白、一直绷着脸的首席工程师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蓝眼珠瞪得溜圆。“my God…”首席工程师的喃喃自语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了过来。共享单车变超充支架？这思路野得像西伯利亚刮来的寒风。
会议室外头，徐汉卿抱着一筐刚从废品堆里回收的“江城牌”共享单车零部件，嘴里念念有词：“报废变军需标准……特斯拉那群搞设计的工程师，怕不是得气得原地升天？”他一边感慨，一边麻利地在平板电脑上标注着：“共享单车中轴改造超充支架设计图- V5，已现场通过初步论证……”
会议室内，视频通话虽然结束，空气中残留的电流声似乎还在吱吱作响。斯宾塞那句“二十四小时内给你传真签字版联合声明！共享单车！支架！”的吼声余音未散。苏采薇指尖在平板边缘轻敲两下，屏幕弹出一条已签收回复，她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半分：“北美那头，火已经点起来了。老吴那边可没闲着。”
正说着，门轴吱呀一响，瘦猴像道影子似的滑了进来，脚步又快又轻，带起一丝微弱的风。他凑到雷宜雨身侧，压低嗓子：“宜雨哥，老陈那把沾油的导电嘴查清了，星辉手下一条叫肥狗的货偷塞进焊工班工具箱的。另外…”他眼神瞟了一眼门口，“肥狗刚咬出个关键，老陈提到的那‘行动二组’有动作了，在光谷实验室外围打转，像是要打那批德国废品的主意。”
“贼心不死。”雷宜雨眼神冷了几分，“让董局的人盯紧点，放风出去，就说那堆‘废品’准备送往江夏二厂做无害化熔炼处理。对了，”他转向苏采薇，“奥组委那边的方案，老吴和小虎他们搞得怎么样？”
苏采薇指尖滑动，调出总装车间的实时画面。“走，直接去看看。”雷宜雨起身，衣摆带起利落的弧度。
总装车间一角亮如白昼，弧光闪烁，把空气中悬浮的金属粉尘都映照出淡金色。学徒小虎额头上沁着亮晶晶的汗珠，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手持焊枪的老吴。被判定为质量问题的那批共享单车车架骨架堆在旁边，几个“江城工匠计划”的年轻人围在一旁，脸上全是跃跃欲试。
只见老吴戴着厚实的皮质护袖，粗粝的手握着高精度的氩弧焊枪，枪口喷吐着幽蓝炽烈的火焰，稳稳点在车架关节处一个不起眼的沙眼旁边。“滋——！”一声轻微的气流声响过，蓝色的火焰舔舐着金属表面，沙眼周围薄薄一层融化、流动、重新凝固，竟在几秒钟内填补得天衣无缝，连修补的痕迹都找不出来。老吴这才放下焊枪，拿起一旁的软轴电动砂轮，嗡嗡轻响中，打磨头飞速旋转，轻巧地掠过焊点边缘，只几下，焊缝便呈现出细腻匀称的鱼鳞纹，闪着冷凝后的金属光泽。
“看清楚没？”老吴扭头，嗓子有点哑，“导电嘴沾油，热源瞬间紊乱，焊缝里头气泡就给你炸出来！再严重点，焊道都能给你崩开！”他点了点小虎，“说说，刚那沙眼，你怎么一眼盯上的？”
小虎紧张地挺直腰板，声音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亮堂：“报告吴师傅！我、我发现那气泡周围的金属纹路…有点扭，不像正常热力烧成的，倒像是…”他憋了一下，猛地想到个词，“像是里头打了个小喷嚏！炸歪的！”旁边几个年轻学徒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快了些。
老吴哼了一声，眼底却压不住那点稀罕劲。“屁话倒挺多！不过…眼睛毒，敢说，这就对路！”他粗糙的大手一挥，“去！把剩下这批沙眼架子全给我点出来！让你们这群小崽子，今天都好好‘打打喷嚏’，长长记性！”
角落里的监视器静默地记录这一切。苏采薇看向雷宜雨：“老吴提议把这批修复车架全部用于援建山区的社区共享项目，给‘江城制造’在老百姓心里加个分。”她声音低了些，“顺便，也给对手那点‘大礼’画个句号。”
雷宜雨微微颔首。他目光扫过热火朝天的返工区，扫过那些汗水里透着一股子要强精气的年轻面孔。汉南的风暴？来的再猛些，也不过是锤炼这把江城焊枪的助燃风罢了。
“嗡嗡——”徐汉卿兜里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面色瞬间变得异常凝重。他没说话，只是快速将手机屏幕转向雷宜雨。画面非常模糊，明显是某种监控抓拍，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人影，正背对着镜头，将一小块类似印刷电路板基板的东西奋力塞进一个堆满工业垃圾的大型垃圾桶底部。但那基板一角，一个仿佛由闪电环绕盾牌构成的极简银灰色蚀刻logo——汉南人实在太熟悉了。
——那赫然是西格玛集团（Sigma Group）的半公开标记！
垃圾车刺耳的喇叭声穿透车间顶棚，呼啸着朝预定无害化处理的“熔炼点”江夏二厂驶去。一场围绕“废品佐料”精心烹制的“大席”，菜已上锅，只等食客入瓮。真正的猎人，正不动声色地调整着瞄准的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