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桢一说起这事,屋内几人都绷紧了精神,不再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霎时间覆上了凌厉的神色。
吕鸿拖来凳子,先请顾桢坐下来,自己才跟着坐了。
他揉揉眉心,一直以来铜皮铁骨似的汉子也流露出分毫的无奈之情。
“说是魔修却也不尽然……有一些人身上并无魔气,反而是极清正的灵力,因此我们常常被误导,再叫他们偷袭了。”
顾桢这下也皱起眉头了,血魔宫能驱使以修士为躯壳的傀儡,就如同天地小会那一次一般,被驱使的傀儡大部分都仍然保留了生前的记忆和能力,行走说笑与常人无异,并且也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死去,还为人所控制。
只是境界修为低些的血魔宫魔修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能大规模驱使血傀的至少也是化神及以上了。
只是吕鸿的话还没说完,顾桢在心中盘算着,没有立时就说出猜想,只听着,等等看有没有更多能用上的信息。
吕鹄接上吕鸿的话头,说道:“其实那些人的修为并不算很高,大多数也只是金丹或是元婴前期,元婴后期都只有一两人,原本是不该这么狼狈,让顾真君见笑。只是那些人的功法十分奇诡,极擅隐匿身影,我们连一丝气息都无法察觉。”
顾桢这下却是越听越奇怪了,怎么这么不像是血魔宫的功法呢?
血魔宫的遁术个性十分鲜明,一团血雾哗啦啦地就飞走了,跟夏夜水边上聚成一大团的水蚊子一样,虽然能够规避大部分攻击,却不能那样完美的隐匿气息。
而照吕鹄的描述,这些人不像是血魔宫的,反倒是更像无色教修士……
顾桢没有亲眼见过那些魔修,不敢妄下判断,以免出了岔子毁了无色教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名声,只将自己对血魔宫的了解一一详述了,看看能与吕鸿他们的遭遇对上多少。
不对齐颗粒度还好,这一对才叫顾桢皱起的眉心彻底放松不下来了。
吕鸿几人七七八八地说着,“对对,有这样的,那个地方可隐蔽了,若不是循着血腥气息,还找不过去呢。”
“有些还算清醒,离着血食远远的,似乎是不怎么赶去沾染,剩下的就全围在周围抢食,生怕自己少吃一口一般,血肉流的满身都是,看得我都要吐出来了。”
“有个高个子的男人还拦着那些人去吃血食,嗐,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发现。”
顾桢一下被这个所谓的高个子男人给吸引了,问道:“那个男人,模样长什么样子?你看清楚了吗?”
贺锦江这个时候也没耍他的臭脾气,仔细回忆着,“个子应当比我高些,身形匀称偏瘦,样貌十分出色,男生女相,穿着一身紫衣。”
顾桢这下心里真没底了,但到底是不是和自己的猜测一致,还是得去亲亲看见了才能知道。
这样想着,顾桢对几人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了了,然后说道:“事不宜迟,若是诸位没有其余的事情要做的话,我想还是再去探查一番为好,若是并无旁的意外,能直接铲除这些祸患也对长右城有益无害。”
五人都同意了顾桢的话,表示自己当下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挡路,能直接跟着顾桢去找那一伙十分奇诡的魔修。
即使如今城中人烟稀少,仅有的行人也都裹得严严实实,步履匆匆,不停地左顾右盼,生怕自己遇上了危险丢掉性命,顾桢仍然能够透过街道巷陌看见往日里繁华如织的景色。
“顾真君,前方的宅院便是上一回我们遇上的地方,等过了一日再去看他们已经尽数撤走了,您要去看看吗?”
顾桢顺着吕鸿的视线看了过去,却在本应是人去楼空的宅院上方看见了极淡的血色烟霞。
“吕统领,”顾桢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同时谨慎缓慢地放出了神识,“或许他们还没走呢,做好准备吧。”
贺锦江质疑到:“绝无可能!我昨日才去里头看过了,莫说是人,便是连虫子也一只都见不到了。”
龚衍一把就捂住了贺锦江的嘴,双眼中金光流转,直直看向宅院上空,同时低声说道:“莫要再说了,千万不要打断顾真君。”
贺锦江不信这些千万里之外大宗大派出身的所谓天之骄子,却对自己的同伴抱有毫无保留的信赖,此时听龚衍这样说,当即就住了嘴,脸色惊疑不定。
“可是……”
龚衍知道贺锦江是个桀骜至极的性子,又因为自身的经历而非常排斥那些名门弟子,就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去,免得他惹得顾桢不耐。
“我知道你去了没看出什么来,连我也是如今才发觉有不和谐之处,何况是你。”
贺锦江的嘴被韦知力的巴掌一下捂住了。韦知力的身形太高壮,几乎一个巴掌就把贺锦江的眼睛都快盖住了。
见顾桢的余光看过来,韦知力挠挠头,随后憨厚一笑。
顾桢倒是不怎么在意,贺锦江处处看不惯他,他也不怎么看的惯贺锦江,只是受玺棂真君所托,不会将这些情绪带到正事儿上来罢了。
吕鸿他们都看不见宅院上空萦绕的血气,顾桢的神识顺着边角,无声无息地朝里面蔓延而去,流进干涸的小桥河道,攀过萎靡的花草树木,在颓败残破的飞檐廊角停了下来。
透过缺失的碧瓦间的小小细缝,顾桢清晰地看见了里头的景象。
房间中,一张熟悉的靡丽脸庞倚靠在椅背上,面上满是疲惫之色,眉心紧皱着,连衣物都是皱皱巴巴的,似乎很久都没有打理过了。
而他的身旁蜷缩着几名瑟瑟的金丹期弟子,房中更深处,则是木然立着十数名浑身僵硬,面容青白的血傀。
顾桢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叫那人察觉到自己的窥视。
顾桢缓缓收回神识,万分小心之下,才没有惊动正在休憩的孟玉腰。
见顾桢探查完毕,吕鸿几人都眼巴巴地盯着他,一副十分想要得到答案,又不敢催促的模样。
顾桢摩挲着孤桐剑的剑柄,开口说道:“你们知道无色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