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阳光刚把青溪镇的露水晒透,镇口的石桥边就传来了 “叮叮当当” 的声响。林九挽着裤腿站在溪水里,手里握着柄铁凿,正一点点凿掉桥面上被血煞腐蚀的石屑 —— 那些黑褐色的痕迹像顽固的癣,凿开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腥气,得用混了至阳草汁的泥浆才能彻底盖住。
“林道长,再递桶泥浆来!” 老周的声音从桥面传来,他正蹲在裂缝旁,往缝里填着拌了糯米的石子。昨日日军填井剩下的至阳草,被村民们切碎了煮成汁,混在黄泥浆里,不仅能黏合石块,还能压得住残留在石桥里的煞气,“这桥是光绪年间修的,之前被血煞浸了半载,不彻底清煞,过阵子还会裂!”
林九应了声,将桶递上去,目光扫过溪面 —— 水里的青苔已重新变绿,去年冬天被血煞冻住的鱼虾,如今也有了动静,偶尔能看见银亮的小鱼从石缝里游过。他想起半年前,这溪水里飘满了黑煞,连岸边的草都枯成了灰,不由得叹了口气:“能恢复成这样,也算对得起那些护镇的人了。”
“可不是嘛!” 溪边突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是村民王婶,她提着个竹篮走过来,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红薯,“之前我还以为这桥要塌了,没想到你们用草汁和糯米一填,比新修的还结实!” 她往林九手里塞了个热红薯,“快吃口垫垫,忙了一早上了。”
林九接过红薯,指尖传来的暖意顺着掌心往四肢散,“多谢王婶,大家也别太累,修桥急不得,得把煞彻底清干净。”
不远处的李婶布坊前,青溪正举着双生幡绕着木料转。那些被日军劈坏的房梁,此刻正堆在空地上,幡面的淡绿光扫过木茬时,黑煞残留的灰屑就簌簌往下掉。“这些木料被煞气浸过,得用双生光净化三遍,再刻上镇煞符,才能用来盖房。” 她往少年的方向喊,“小子,把桃木符纸递过来,我要贴在梁头!”
少年抱着摞黄纸符跑过来,脸上沾着点朱砂,“青溪姐,这符是我昨晚跟周叔学画的,你看看能用不?” 他递过去的符纸上,镇煞纹虽画得有些歪,却也透着股稚嫩的认真。
青溪接过符,往木梁上贴了张,符纸瞬间泛出淡红光,“能用!比上次画的强多了,再练阵子,就能帮着护心队画符了。”
布坊的废墟旁,几个村民正忙着清理砖瓦。去年冬天,李婶的布坊被柳如烟的人烧了大半,只剩下断墙残垣。如今李婶蹲在断墙边,小心翼翼地捡起块没烧透的布片,眼眶泛红:“这是我给俺家娃织的新布,还没来得及缝成衣裳呢……”
苏若雪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护心镜往布片上照了照。镜光扫过处,布片上的黑煞灰屑渐渐散了,露出下面淡蓝的花纹,“李婶别难过,等布坊盖好了,我们帮你一起织新布,比这更好看。” 她往不远处的空地指,“林道长说,盖布坊时会在地基里埋层至阳草,以后邪祟再也近不了这里。”
李婶点了点头,抹了把眼泪,跟着村民一起搬砖瓦:“好!俺们一起盖,把布坊盖得比以前还大!”
镇中心的空地上,另一处忙碌正在进行 —— 立碑。林九和苏若雪从后山选了块青石板,石板上用朱砂刻着 “青溪镇英烈之墓” 六个大字,下面密密麻麻刻着被血煞、日军害了的村民名字:王大爷、张小哥、李婶的丈夫…… 还有护心队牺牲的队员。
村民们自发地捧着鲜花、带着香烛来祭拜,有的蹲在碑前轻声诉说,有的默默擦拭碑上的灰尘。少年把之前画的护魂符贴在碑石上,符纸亮着淡红光,“王大爷,你放心,我们会好好护着青溪镇,再也不让邪祟进来了。”
里屋的陈二狗听得心痒,不顾青溪阻拦,撑着根木棍挪到了门口。他魂脉虽没完全恢复,却也能慢慢走动,腕上的替劫血链缠得松了些,星芒印记泛着淡红,“他娘的你们都忙着,就把小爷扔在屋里,太不够意思了!”
青溪赶紧走过去扶他,“别逞强!魂脉刚稳,万一摔了怎么办?” 她往镇西头的方向指,“那边巷子里还有些血煞结晶没清理,都是之前血煞散了后留下的,你要是实在闲不住,就带着孩子们去扫扫,那些结晶没什么煞气,就是沾脚。”
陈二狗眼睛一亮,“早说啊!扫结晶这种事,小爷最在行了!” 他往巷口喊了声,几个常跟在他身后的半大孩子立刻跑了过来 —— 有李婶的儿子,有张小哥的弟弟,都是之前被护心队救过的娃,“走!跟小爷去扫邪祟的破烂,谁扫得多,小爷教他用血链耍花样!”
孩子们欢呼着跟着他往镇西头走。巷子里的血煞结晶散落在墙角、砖缝里,是些黑紫色的小颗粒,像被冻住的血珠,踩上去会发出 “咯吱” 的脆响。陈二狗蹲下来,用根树枝拨了拨结晶,颗粒碰到阳光,瞬间就化了点灰屑,“这玩意儿邪性,沾到皮肤会刺痒,你们用树枝扒拉,别用手碰!”
孩子们听话地拿起树枝,小心翼翼地把结晶往竹筐里扫。李婶的儿子小柱子扫到块指甲大的结晶,刚放进筐里,就被阳光照得 “滋啦” 响,转眼就化了半,“二狗哥,这东西咋见光就化啊?跟雪似的!”
“这是血煞的残屑凝的,怕阳光和至阳的东西。” 陈二狗用树枝把筐里的结晶往阳光下拨,黑紫色颗粒纷纷化成灰屑,像撒了把细粉,“他娘的这些东西留着害人,全给老子扫干净,别让它们再沾着镇里的地!”
扫到巷尾的老槐树下时,小柱子不小心把筐里的灰屑撒了半筐,落在树下的枯草上。孩子们正想捡起来,却见那些枯草突然动了动 —— 先是草尖泛绿,接着茎秆往上拔,不过半柱香的工夫,竟冒出了寸长的嫩芽,连旁边的泥土里,都钻出了几棵嫩苗,绿油油的,透着生气。
“咦!草活了!” 小柱子蹲在地上,指着嫩芽喊,“是灰屑!灰屑撒上去,草就活了!”
陈二狗也愣住了,他蹲下来,用树枝挑了点灰屑,轻轻撒在另一丛枯草上。果然,枯草很快就泛绿发芽,比刚才那丛还快,“他娘的这咋回事?邪祟的结晶灰,咋还能让草活?”
正好老周路过巷口,听见动静走了过来。他捡起点灰屑,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指尖捻了捻,“这是阴煞被阳光转化了。” 他往阳光的方向指,“血煞结晶里的阴煞,见光后没直接散,反而被阳光的至阳气中和,变成了能滋养草木的生机 —— 就像之前亡魂的光点融入大地,也是阴魂转生机的道理。”
“这么说,这灰屑还是好东西?” 小柱子眼睛亮了,“那我们把灰屑撒在菜园里,菜是不是长得更快?”
老周笑着点头,“可以试试,但不能撒太多。这生机里还带着点残阴,撒多了会让菜长得快却不结实,得混着至阳草的碎末一起撒,才能中和。”
陈二狗拍了拍小柱子的头,“听见没?等会儿把灰屑收起来,跟周叔去菜园撒,让大家都尝尝用‘邪祟灰’种的菜!” 他往巷子里扫了眼,“不过先把剩下的结晶扫干净,别留着再出幺蛾子。”
孩子们干劲更足了,连路过的村民都来帮忙,有的用竹筐收灰屑,有的继续扫结晶,巷子里很快热闹起来。陈二狗靠在老槐树下,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忍不住上扬 —— 腕上的替劫血链轻轻颤动,星芒印记往嫩芽的方向飘,像是在为这新生的生机高兴。
另一边,林九和苏若雪已把石碑立好。村民们捧着香烛围在碑前,有人点香,有人烧纸,没人说话,却透着股沉甸甸的怀念。风从碑前吹过,带着新抽的草香,像是那些逝去的人,在以另一种方式看着这重建的家园。
“石碑得用桃木栏围起来,” 林九往旁边的木料看,“再在栏上刻些护魂符,不让邪祟靠近,也让他们能安心看着镇里的变化。”
苏若雪点头,往护心祠的方向看了眼 —— 神龛上的护心镜突然泛了泛蓝光,镜面映出的地脉气流里,那缕缠着尸王墓方向的黑痕,此刻竟与手里的结晶灰屑隐隐共鸣,“镜在感应尸王墓的气息,好像…… 和这结晶灰屑有关联。”
林九也注意到了,他往巷口的陈二狗喊:“二狗,把灰屑留些下来!护心镜感应到它和尸王墓有关,说不定能用来查那边的情况!”
陈二狗应了声,赶紧让小柱子把收灰屑的竹筐递过去,“他娘的这灰屑还真有用!不仅能种菜,还能帮着查邪祟,早知道当初多留些结晶了!”
夕阳西下时,青溪镇的重建已初见成效 —— 石桥的裂缝被填好,新的木梁架在了布坊的断墙上,石碑前围起了桃木栏,巷子里的血煞结晶也清理干净,只剩下半筐灰屑放在护心祠前,等着明日撒去菜园。
村民们扛着工具往家走,嘴里哼着镇里的老调子,孩子们追着打闹,手里拿着用新抽的柳条编的小筐,整个青溪镇都透着股久违的烟火气。林九站在护心祠前,看着眼前的景象,又看了看神龛上的护心镜 —— 镜面的蓝光还在闪,映出的尸王墓轮廓越来越清晰,像是在催促他们尽快出发。
陈二狗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别愁眉苦脸的,家园重建好了,接下来就是去尸王墓找密档,小爷的魂脉再过两天就能全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保管把邪祟的老窝端了!”
林九笑着点头,往护心镜的方向指,“镜也在等我们呢。” 他往那半筐灰屑看,“说不定这灰屑,就是我们破尸王墓的关键。”
夕阳的余晖洒在护心祠上,护心镜的蓝光与灰屑的淡绿光交织在一起,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冒险预热。一场关乎尸王墓、血河教密档的较量已近在眼前,而青溪镇的重建,不仅是家园的恢复,更是众人守护信念的延续 —— 他们要让这片土地,不仅能长出嫩绿的草木,更能永远挡住邪祟的侵袭,让逝去的人安心,让活着的人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