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旧事重提,两人心思都有些微妙起来。
空气中似有一丝紧张的味道慢慢浮动开来。
许承宣皱着眉说:“你也知道,侯府现在的情况不比从前了。本来就已经有些紧张,为了治病,连店铺和田产都卖了,实在拿不出太多钱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
莫之瑶脸色顿时变了。
“宣哥哥,彩礼是男人对女人的心意。你说,如果连一份像样的彩礼都拿不出来,你还让我怎么相信你真心想娶我?而且,当初你可是亲口答应过我,说会给我一个风风光光、人人羡慕的大婚。”
许承宣被她一说,神情微微慌乱了几分,心中也有些愧疚,于是试图解释道:“婚礼我可以为你筹备得十分盛大。可那彩礼部分……眼下确实有些紧张。不如这样,能不能先欠着?等日后我有钱了一定补上。”
听到这话,莫之瑶的目光暗了几分。
她低头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心中权衡着。
她的语气随即冷了下来,不再似以往那般温柔。
“宣哥哥,如果你真的爱我,那么你就该像对待以前的姜菀菀那样,拿出同样的诚意,彩礼必须跟姜菀菀一样丰厚,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宁愿不嫁。”
这番话说出之后,许承宣整个人愣住了。
“你……你是说我给不起一样的彩礼,就不是真的爱你?”
还没等他回过神,莫之瑶又接上了话头。
“宣哥哥,你也得清醒一些吧。一旦我嫁进你们侯府,将来要操心整个家族上上下下的事情,还要替你生儿育女,这份付出并不是理所应当的,你要再三推脱,那就等于不看重我。”
许承宣越听越不对劲,心头涌起一股烦躁。
“好啊,照你这个意思,是不是觉得嫁到我家吃亏?我堂堂侯府还能让你饿着冻着吗?”
莫之瑶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
“宣哥哥,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我不是不懂体贴,更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可你想没想过,倘若日后万一出了变故,比如你我之间出了什么岔子,谁又来保证我的付出不会打水漂?我不敢冒这个险。”
许承宣听着这些理由越来越觉得不舒服,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她,嗓音也高了起来。
“够了!你说了这么多,我也听得七七八八。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觉得自己下嫁到了我家,是个亏本买卖是不是?”
“以前姜菀菀进门的时候,哪有过半句抱怨?她管着整个府上大小事务整整三年,从未要求任何回报。她是真真正正为我、为许家操劳付出的女人!”
她脸色骤然一寒,笑意带着刺骨的嘲讽。
“是,可最后呢?她得到了什么?正是因为她没有为自己争取过更多,才在病倒后无人理会。”
“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宣哥哥,女子出嫁,彩礼不是攀比炫耀的工具,它是最基本的保障!你若真为我着想,就该理解我,而不是一味逃避或拿旁人来搪塞。”
许承宣被这番话彻底堵住了口。
一时间竟找不出任何言语来反驳。
他站在原地,脸上阴晴不定。
似乎直到现在,许承宣才真正明白一个事实。
姜菀菀当初毅然决然嫁入侯府,并不是如外人所想那般风光得意,甚至也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相反地,她不仅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反而还为了支撑侯府,默默地贴补了整整三年。
虽说姜菀菀并非一味无私付出,她也留了一些借据在手,名义上说是日后再做清算。
但只要是稍微了解她为人的人便都知道。
她是绝不会真的去追究那些旧账的。
哪怕是旁人主动提起,她多半也只是笑着一句“算了”。
许承宣的情绪渐渐低落,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
他望向眼前之人,眼底有一丝复杂与不安,低声开口问道:“那你到底想要多少?”
顿了顿,又像是怕。
方误会,急忙补了一句:“我先说好,侯府现在的状况确实艰难,真的拿不出太多。”
听到这话,莫之瑶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拿不出?侯府不是挺有钱的吗?我之前听说府里开销可不小。”
许承宣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来。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不怎么打理产业上的事情,许多庄子、铺面都没能赚到钱。至于母亲……她一向身子孱弱,也没精力顾及这些琐碎家务。所以,家里一直没攒下什么余钱,日子其实过得挺紧巴的。”
莫之瑶听了这番话后,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失落。
“那就是说,办婚礼这事也没多少钱能调用了?你们还能拿出多少来?”
许承宣略加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抬起头来,目光有些躲闪,声音也压得更低了些。
“大概,最多一万两银子吧。真的顶多就这么多了,再多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莫之瑶听后不禁睁大了双眼。
“才一万两?”
她的语气略带怀疑,“不是说以前给姜菀菀的是两万两黄金的彩礼吗?”
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之瑶,你是不是答应跟我成婚,只是图我们侯府的地位和钱财?”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莫之瑶愣了一下。
随后低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是担心……如果连一点像样的聘礼都没有,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议论呢,至少总得有点体面吧?”
他原以为,当他如实说出家族目前的困境时,她能够理解并站在他这一边。
那时两人初见情愫,在山林间立下婚约。
但现在一看,她是铁了心非要这笔彩礼不可。
她怎么就变了呢?
从前那个温婉体贴、不计较得失的女孩去了哪?
难道她根本不是真心爱他?
要是这样,她和其他那些攀附权势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同?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许承宣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
终于,他开了口。
“行,我就给你一万两的彩礼。但你也该掂量掂量,打算陪嫁多少才行。”
莫之瑶闻言一怔,随即瞪大眼睛望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哪有什么陪嫁!宣哥哥,你这是故意让我为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