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信步走来,他只是踱着步子,却恍然给人腾波踏浪的气势,他只嘴角弯出一轮微笑,整个天空都似乎绽放月光。他并不年轻,却沉静着一汪湖水,冷冽无声。
他出现的时候,众人纷纷退避。
他没有了从前玄衣长靴发髻,已换了现实的西装、短发。
我的魂奴印突突直跳,他是杜枭!
他已经渡劫,超越了灵肉合一的境界。他心念与知行一致,在高维模拟态空间里,所想即所呈现,这是他原本的模样,也是他心中影像。
魂奴印化进四肢百骸,我身子发软,整个人都被压迫的颤栗。
秦雪莹注意到我的异样,站起来挡在我身前。
杜枭仅仅注视了她一眼,秦雪莹已经脸色煞白,瘫坐在木椅上,眼里充满恐惧。她似乎从没见过这人如此可怕,气场威压排山倒海涌来,却只不过是他不屑的一瞥。
“小东西,本座该觉得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愚蠢?”
他招了招手,我踉跄两步,身不由己地向他走去,身子似乎被无数仙人结的蛛丝千缠万绕,眼泪簌簌下落。当被他揽进怀里的那一刻,所有戒备与怨毒都如冰山融化。
我惊骇地说不出话,他在征伐我的心智。
让我心甘情愿陷入沉沦。
等我从心摇神荡的催眠中醒觉,失神地看向秦雪莹,她兀自后怕不已,手抚着胸口,喘息还依然急促。
“你看上去有点憔悴,该给你浇点水。”杜枭冷哼着,揽着我跨出一步。
眼前光影迅速后掠,杜枭一步就似迈过千山万水,赌场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宇宙星空。
涟漪剧烈震荡,无数星云燃烧、旋转,又快速消失在视野。
等杜枭停下脚步,虚空只剩下一片混沌,脚下是块土壤,无缘由地悬浮在虚空中。
“息壤!送你了,别说本座对你不好,本座说过,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他指尖一弹,我轻声呻吟,赤足长出无数根须向土壤深处扎入,盘根错节地把土壤紧紧包裹。
那一刻,我猛然像获得了滋润的养料,快速复苏,枯竭的血脉、生机,如同即将饥渴而死的沙棘草,根须触摸到沙漠里的清泉。
恣意吸吮着,神体肉眼可见回到巅峰状态,就连碧海琉璃盏里都溢满了天机露。
息壤,神话时代的先天圣宝。
杜枭随意送了我?
渐渐的,息壤变得越来越小,与此同时,我的脚下的根须也随之变化,直到完全消失。
息壤,又名如意土。
它已经与我融为一体,就像竹节簪那样,无时无刻不在滋养和润泽着你。
我彻底震撼了,“大长老!”
杜枭点头,“小东西,那息壤与你也算有缘,你能轻而易举收入囊中,很好,没有让本座失望。”
他就是这种人,肆无忌惮地榨取,又随手丢过来一块骨头。让你沉迷于被投喂被奴役的错觉里,接着再一次把你榨干。
果然,我还沉浸在生机勃勃的欣喜中,就被他一口吻住,生机源源不断向他喷涌,我几乎没半口气喘息,就又一次枯萎、凋落。却又在息壤无穷尽的养分润泽中再次复苏。
他不再掩饰什么,释放出粗暴和肆虐,如暴风骤雨,碾碎虚空里的喘息声。
……
我仿若在地狱与阳世之间无限循环,灼灼其阳,或是枯朽的秋草,直到他终于放手,息壤的浩瀚生气仍延绵未绝。
杜枭与别的男人之间就差一根事后烟!而我与他之间差一颗忘情丹,抹去记忆里的魂奴印,再用焚庐剑斩下他的头。
“你太弱,该好好提升境界。”杜枭意犹未尽地摇头。
“大长老该多找几个小三。”我咬着唇,怼了他一句。
……
等我们再次回到茶台,杯中茶汽还没冷却,不过秦雪莹已经恢复了沉静的仪态。
“不管你是谁?”杜枭对秦雪莹说,“本座的小东西这么小气的人,从不会干亏本的买卖,竟然愿意和你做无本交易。今日本座可以破个例,你想要什么?”
我拉着脸说了一句,“她快老死了。”
秦雪莹捂嘴轻笑。
杜枭哼了一声,“别插嘴,你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他嫌弃似的看了我一眼,又问秦雪莹,“说吧?只要本座的小东西满意,都可以。”
秦雪莹摇摇头,“我没什么求你的地方,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照顾钟离,我俩挺投缘的。
我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向杜枭提任何要求都会有因果,这是幽冥殿想来的规矩。才要出声提醒,可已经来不及了。杜枭随手一点,秦雪莹闷哼一声,脸色顿时煞白,肉眼可见地神情萎靡,
啊……我惊地捂嘴,魂奴印!
秦雪莹勉强一笑,“这样,可以了么?”她神色依旧沉静,走过来挽住我,轻轻摇头,示意她没事。那一刻,我恍惚觉得是林医官和我在一起,相互依偎取暖。
杜枭冷笑,“你很会选择时机,不过本座不介意……”他伸手环住秦雪莹,不由分说地吻了,秦雪莹摇摇欲坠,不住地颤抖,却没半分挣扎。
“说说,你是谁?”杜枭终于松开她,却一把掰过她的脸,目光冷得吓人,发出粗粝的喉音。
“秦雪莹,超越量化的投资人。”秦雪莹轻喘着,却没半分畏惧。
“聪明的女人,你很会选择时机,不过你赌赢了。”杜枭扔开她的脸,像扔掉空的易拉罐。
杜枭见我板着死人脸,戏谑着说,“你该学学她的脑子。”
我咬唇讥讽,“不如学学怎么给您戴绿帽子。”
杜枭哈哈大笑,不以为忤,丢下我俩,转身离开了。
秦雪莹长长吐了一口气,“钟离,他是什么人,吓死人了!”
我还没缓过神来,啊!他么?我想了很久,才说,他是我想忘掉的那个人。
只是,秦雪莹不会理解,我的忘掉,和她的完全不一样。
奇怪的是,杜枭离开之后,再也没人骚扰过我和秦雪莹。等到很晚,赌场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杜枭也没再次出现。我激发了莲花胸针。
徐科很快现身,他有着和现实几乎相同的脸和身材,这让我暗暗心惊,这至少说明,他心智坚定,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柔姐,要回去?”
“嗯,这位是雪莹姐。”我没忘记给她俩介绍,可徐科却笑笑,“你该叫秦婆,怕都够不着辈分。”
秦雪莹嗤笑着呸了一口,“滚!”
他俩很熟,秦雪莹是超越量化基金的投资人,齐庆的大股东。
只是出了高维空间,我们三人来到电梯厅,徐科这才注意到秦雪莹竟然依旧保持着里边的样貌和身材。惊讶地问,“秦婆,您这是得了什么大机缘?”
秦雪莹作势要踢他,“所以呢?以后叫雪莹姐,否则的话……”
她又摸了摸我脸蛋,摇头,“钟离还是在里边好看。”
徐科载我俩回到江城,秦雪莹说要我晚上陪陪她,我一个寡妇,去哪儿不是去?
飞行车降落在江边的一栋写字楼顶。
徐科的车汇入滚滚灯光洪流中。
“雪莹姐,您住这儿?”我好奇地跟着她走进写字楼电梯间。
“我现在这样,回家不得被孩子们当老怪物?也只能先在这儿将就几天。”她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