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船上的客堂里,盘腿坐在茶桌后方,添上炭火、烧水、清理茶具,直到一杯泛着热气的茶水凑在唇边,齐钰才深深地吸了口香气,满足的品饮入喉,热流入腹后齐钰脸上不自觉的带出满足感。
小沐沐就像个无声的影子,跟在齐钰身边从卧房走到客堂,直到齐钰满足的挺直了腰身,沐沐才开口道:“殿下要是累了,这次回去,解决了一些应急的问题后,出去散散心吧。”
齐钰杯热水击的轻咳两声,笑着看向沐沐:“你看出来我不开心了?没事的,可能是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好似和我的本心相附,但是又和我的心境背道而驰,这只是一时的,我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
沐沐不太懂,但是沐沐内心纯净,看事物直指本心,所以开口道:“若是不喜那就回归本心,找到自己最初想要的,所有的烦恼都是贪图太多强加给自己的,最终都会成为自己的负担。”
沐沐抓了抓脑袋,嘿嘿嘿的笑着说道:“我师祖说过,你下山见众生见悲苦,见过世间的喜怒哀乐,你才能见到真我!我不知道什么是真我,但是我会看下去,看到我懂的那一天。”
齐钰给沐沐倒了杯热茶,把水杯递给沐沐:“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我,我陪你看下去。”
沐沐捧着茶水小口的喝着,小脚丫一扭一扭的,似乎感觉不到寒冷一般,洁白的袈裟随意地挽起袖口,真丝编织的束带松垮垮的搭在腰间,让小沐沐看起来纯净的像琉璃一样。
两个人喝着茶,和在书铺里的姿态一般,一个看着窗外的景致,一个喝着茶水想着心事,安静却又和谐相融。
林奉鹿接到军报,立刻派侍卫传讯,给分散出去的各支队伍,集结、快速撤离这片区域,否则自己这些兵力,要是在这空旷的区域和对方几支军队碰上,那可是会造成大规模的减员的。
当所有的军队接到传讯,河道内的大船队也开始分区域的就近接应,把分散到次区域的队伍接上大船,只用了三日的时间,林奉鹿便带着所有的队伍转回了瀚波湖。
当所有的大船开进瀚波湖时,原本寂静的瀚波湖彻底有了人气,人声鼎沸战马嘶鸣,无数的大船停靠在湖中,湖心岛的军帐里,数员将领两侧分列,林奉鹿带着大家给齐钰行过军礼,才笑着把身旁的荆素拉过来:“殿下,把这个文臣还给你,再混到我们武将的队伍里,我们就混不下去了。”
齐钰一脸嫌弃的摆摆手:“我本来当宰辅培养的,谁知道上个战场露了原形,我的无双国士呢?丢哪去了?”
说完荆素又指指林奉鹿:“你好意思说人家荆素,你不是两榜进士?不是探花及第?还不是毛笔杆上插枪头文臣变武将;包括连诚和景端,都是殿试的魁首之列,你们都叛逃文臣的队伍啦!”
慕天钧满脸含笑的看着自家的殿下,看着殿下如今越发的壮大,慕天钧感觉自己那位老将军,该彻底的放心了!
景国的几位战俘过来的将军,看到齐钰的手下和殿下如此融洽,心里的紧张和拘谨都放松了许多,齐钰走到几人身前,拱手施礼道:“几位都是景国原有的将领,如今景国南方已经收复,北境不日也将恢复平稳,你们虽说是我托人解救出,但是我不会强制你们留下,你们可以选择自己将来的去处;当初把你们赎回来,也仅是不愿让大家沦为奴隶,若是景国战败或是短期内结束不了战争,也给你们个归宿;现在局势好了很多,如果你们选择回去,我亦可以给童国公去信,你们先到其手下听令。”
几位将领似乎在私下有过商议,其中三人一撩衣袍单膝跪地:“愿誓死效忠殿下,我三人已无家室,百姓撤离后我们各自带兵死守边城,城破前才知撤离的百姓里,有一部分被西邙人截停,其中就有我们的家眷,都已被西邙人残害;我们本该战死与家人团聚,可谁曾想被人下毒晕死在城头,才被当做俘虏压回西邙;是殿下救我等出牢笼,又带着我们杀敌复仇,我等不是无义无信之人,即以卖身殿下,哪怕只为军中一小卒,也愿以死效忠。”
另一人也单膝跪地道:“末将京中家院尚有妻儿老小,我需回到家中安置父老,再来投靠殿下。”
齐钰连忙扶起几人,又拍了拍那位家中尚有亲人的将领:“你就安心回去先安抚家里,我会给公主去信拜为安置,父母在不远游,留在家中照顾父老吧!若是想去军中效力,就让公主府给你推荐,或是我给你写好荐书,到童国公回京你再前去。”
齐钰此时本意是让几人能归乡,当初赎回这些战俘,原本也是想给景国留一些种子,能做多少做多少,初期能帮着自己作战,到了合适的时间,也给对方一个交代,愿意离开的齐钰不会强制扣留,这点上齐钰还真没有什么心结,全凭自愿。
齐钰本身没有那么久远的雄心和野望,自己将来要争霸天下什么的,只是凭借本心做到哪里算哪里,收留西邙的谭启纶和陆清尘等人,也是想给对方一个安宁之地而已,也因为有了这批人,有了桃山那群娃娃,齐钰才开始谋求自保。
也是为了丢掉被剥夺自由的太子之位,才开始谋取三州之地,有了进京反复试探抗争的举措,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封地,齐钰第一时间赶回军镇,不是大肆的扩张,不是三州欢庆,而是低调的带兵出境。
把军队的隐患慢慢的带出来,把三州的隐患慢慢的暴露出来,可以说齐钰这两年的每一步,都不是再图谋未来的皇权,而是再远离皇权,远离纷争。
如今面对这些将领,齐钰首先想到的是,对方的家中盼归的亲人,所以才向对方说出自愿去留的话,没有掺杂试探和其他的意图。
看到了几人的回复,齐钰也转身和另外三人说道:“我也在这里给三位将军一个承诺,在我这里不问出身,不问过往,大家凭自身能力争取自己未来的职位,将来的路还长,希望你们都能找到自己应有的尊重和骄傲。”
几人躬身一礼,起身后笑着看向林奉鹿,林奉鹿笑着摆摆手道:“我就说殿下不在意吧,当初我到这里时,殿下知我能带兵,就和我说,等着,我给你建造个无敌的铁骑,我就开心的等着了;没想到从几百人到今天,我们有了十数万军队,你们心里那点坎,过了今日就忘了吧,什么降将什么俘虏,当兵打仗哪有只胜不败的,好好把握今后,有的是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荆素哈哈哈的过来拍拍这个,揽揽那个,大笑着说道:“前几日还和我提着刀嗷嗷叫着冲杀敌阵,今天怎么没了自信了,还仗下一小兵,这是给殿下上眼药呢,说咱殿下不能慧眼识英雄呢?别那么多花花肠子,咱家殿下那心胸,那气度,那任人唯贤的气魄~”
荆素的话还没说完,齐钰从背后就是一脚:“就你花花肠子多,你这说给谁听呢,再在这显摆那点小心眼子,你还给我满世界跑着鼓捣农场和牧场去,你要是闲的难受,那~地图在那放着,看看,准备怎么给京都过来的两个军队来个伏击,或是在从北境闹出点动静,打个大点的胜仗,我们就该撤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