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被推开时,发出轻微的滑动声。林晚站在门口,手中简报边缘已经压出一道深折,指节微微泛白。她没有立刻走向主位,而是缓步穿过长桌两侧的人群。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无形的节奏上。
会议室里原本低语的交谈声渐渐停了下来。有人抬头,目光交汇的一瞬又迅速移开;后排一个年轻职员正低头盯着平板,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点下刷新键。空气里有种说不清的滞重,像雨前闷热的午后,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晚走到主席位前,放下简报,双手轻搭在桌面。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逐一扫过在场的关键人物。技术主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苏悦坐在靠后的位置,背脊挺直,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
她集中精神,凝视第一人的双眼。
“心灵洞察之镜”悄然开启。
瞬间,对方脑海中的情绪如水流般浮现——自责、疲惫,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动摇:“如果当初坚持用老系统备份,数据就不会丢。”她不动声色,目光转向下一个。
一名负责外联的女同事正咬着嘴唇,内心反复回放着今早家人打来的电话:“你非得留在那种地方吗?出了事谁管我们?”恐惧藏得很深,但林晚还是捕捉到了。
再往右,是另一位高层代表。他表面平静,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向董事会交代这次危机损失,甚至已经在考虑切割责任的措辞。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苏悦身上。
那双眼里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信任:“只要林晚还在台上说话,我就不能退。”
一分钟时限将至,林晚收回视线,额角渗出一层薄汗。这是她今天最后一次使用能力。她知道每个人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们真正害怕的是什么——不是失败,而是努力毫无意义。
她站直身体,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三年前城市电网出问题时,我们同样面临大量质疑,当时舆论汹涌,局面艰难,但我们坚持每小时更新修复进度,最终赢得了公众信任。”
有人抬起头。
“现在也一样。”林晚说,“外面有人说我们掩盖真相,说调查小组已经全军覆没。可你们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状态吗?心率波动还在,生物信号残余值0.37,说明他们还有意识。这不是猜测,是数据。”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叹。
“我知道有人在怀疑,为什么还要继续?值得吗?”林晚环视全场,“我也问过自己。但答案一直没变——因为我们是唯一还在查真相的人。”
苏悦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像是回应。
“我不是要你们相信我。”林晚继续说,“我是要你们记住,每一次我们选择闭嘴,谎言就多活一天。而每一次我们开口,哪怕只有一个人听见,就有机会改变。”
她拿起简报,翻到第二页。“刚才十分钟内,舆情组截获了四百二十七条恶意转发信息,源头集中在三个平台。技术组正在反向追踪注册设备的生物识别特征。这不是自然发酵的恐慌,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目的就是让我们内部先乱起来。”
有人低声问:“可如果我们真错了呢?万一这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东西?”
林晚看向提问的人。那是市场部的一名组长,平时做事谨慎,此刻脸上写满挣扎。
“我们当然可能错。”她答得干脆,“所以才要更小心地查,而不是直接放弃。你说它太强,我们打不赢。可什么时候开始,‘打不赢’就成了‘不去打’的理由?”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窸窣声,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
“b-7区域的能量波动还在可控范围,监控系统虽然受损,但核心节点仍在运转。调查小组的生命体征信号微弱,但没断。”她的语气逐渐加重,“敌人给我们发‘退场’两个字,不是警告,是试探。他们在看我们会不会真的退。”
她停顿片刻,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我不承诺胜利。我只承诺一件事——只要我还站在这里,就不会让任何一条未经核实的信息从我们嘴里出去,也不会让任何一个队员白白被困在那里。”
苏悦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湖心。紧接着,另一名技术员合上终端,抬头道:“我重新检查一遍信号增强模块,也许还能再提百分之五的穿透率。”
“我可以联系三家合作媒体,同步发布澄清声明。”外联同事接话。
林晚看着他们一个个抬起头,眼神从躲闪变得坚定。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简报轻轻放下,双手按在桌沿。
“接下来讨论具体行动方案。”她说,“第一步,恢复与地下管网的物理连接通道。谁有可行建议?”
话音未落,监察席方向传来急促的提示音。
苏悦迅速低头查看终端,眉头一皱,随即抬头看向林晚,嘴唇微动,说了两个字。
林晚的眼神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