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震动的瞬间,林晚的手指已经滑向消息窗口。她点开科研团队发来的定位报告,城南数据中心废墟周边三百米范围被标成暗红色区块,最后一次信号活跃时间显示为四十三分钟前。
她没有迟疑,立刻调出该区域的地磁图谱和残余电磁波记录,将三组数据打包发送至科研团队专用通道。屏幕右下角弹出接收确认,同时附带一句简短回复:“正在组建分析模型。”
林晚起身,绕过主控台。她的脚步在指挥中心门口停了半秒,随即穿过走廊,乘专用电梯下行至地下三层。
A级科研实验室的防爆门紧闭,内部灯光透过观察窗映出模糊人影。几名研究员围在中央控制台前,声音压得低,但语气急促。林晚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推门而入。
空气里弥漫着设备散热带来的微热。没有人注意到她进来,直到她在主控台侧面轻轻敲了两下。
“最新数据收到了。”她说,“从废墟周边采集到的电磁残留比预想的更密集,尤其是低频段,存在非自然衰减特征。”
科研团队负责人抬起头,眼神有些疲惫,但很快聚焦在她脸上。“我们正准备做场域重建,可现有参数不足以支撑完整模拟。”
“那就先不模拟全频段。”林晚走近屏幕,指尖划过波形图的一处凹陷,“从这里切入——这个畸变点不是随机噪声,是人为设计的反射锚点。他们用建筑残骸做了定向散射。”
负责人盯着那一点看了几秒,忽然转身对身后一名工程师说:“把三维地形扫描调出来,叠加信号强度热图。”
林晚退后一步,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视线落在负责人身上,悄然开启“心灵洞察之镜”。
对方脑海中浮现的是会议记录的画面——三天前他曾提议加强对外部技术流的监控,被驳回。此刻那份被否决的提案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上,他害怕这次再判断失误,会让整个团队失去信任。
她的视线移向左侧年轻的技术员。那人正低头调试代码,手指略显僵硬。在他的意识深处,是一间病房的影像:母亲躺在病床上,呼吸机发出规律的滴声,药瓶标签上写着一种需要特定信号环境才能激活的进口制剂。他担心的不只是任务失败,而是如果这类技术扩散,更多人会陷入无法自主治疗的境地。
最后,她看向角落里的老工程师。他盯着一台修复中的接收器,眉头紧锁。他的注意力反复回到一段中断的日志上——黑幕组织覆灭前最后上传的数据包,其中有一串未解码的脉冲序列,与当前异常信号的起始节奏完全一致。
林晚收回目光,心跳微微加快。太阳穴传来熟悉的压迫感,但她知道这是今晚最后一次使用能力,必须精准。
“你们每个人都在怕。”她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房间安静下来,“怕算错参数,怕追不到源头,怕我们以为结束了,其实才刚开始。”
她顿了顿,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一张新的图表。“但我们现在做的,不是为了证明谁对谁错。而是要让那些躲在废墟后面的人知道——他们的‘新规则’,我们也看得见。”
负责人看着她,神情慢慢变了。
“你说得对。”他点头,“不能等所有条件齐备才开始。我们得主动去找痕迹。”
林晚退回一步,打开权限界面,输入一串指令。“我已经申请启用b7号量子计算节点,临时调配给你。接下来七十二小时,算力不限,但每一分每一秒都得用在刀刃上。”
“谢谢。”负责人深吸一口气,转身大声下令:“一组负责逆向重构信号传播路径,重点分析墙体、钢筋对波形的折射影响;二组立刻编写畸变识别算法,优先标记重复出现的编码片段;三组继续修复那台接收器,我要它能捕捉到最弱的残余信号。”
命令下达后,实验室迅速运转起来。键盘敲击声、低声讨论声、仪器启动的嗡鸣交织在一起。
林晚没有离开。她从旁边取来一副静电手套戴上,走到辅助操作台前坐下。屏幕上正滚动着从废墟回收的原始数据流,杂乱无章,夹杂着大量干扰碎片。
她开始手动筛选。每隔一段时间,就将可疑段落标注并推送给主系统。一次,她发现一段极短的脉冲序列,在连续三次扫描中都出现在相同的时间偏移位置。她暂停播放,放大波形,反复比对。
“这个节奏……”她轻声自语。
负责人闻声走过来。“怎么了?”
“这不是随机发射。”林晚指着屏幕,“它是响应式触发。每次我们的监测设备启动扫描,它就会在特定延迟后释放一次微弱回馈信号——像是在探测我们的反应模式。”
负责人脸色微变。“你是说,它在学习我们?”
“不止是学习。”林晚调出三次扫描的时间戳和对应信号出现点,“它在测试防御系统的盲区。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靠近监控死角。”
实验室里短暂沉默。
“那就反着来。”负责人咬牙道,“我们不主动扫,改用被动监听阵列,布设虚假静默区,引它再次暴露。”
“可以。”林晚点头,“但我建议加上一层伪装信号源。用旧版‘夜影-2’的发射特征做诱饵,看它会不会试图干扰。”
“好。”负责人立即转向通信员,“联系设备组,半小时内准备好三台模拟发射器,功率调至最低档,外形做成废弃电路箱的样子。”
林晚继续盯着屏幕。她将那段脉冲序列单独提取,导入频率关联分析模块。系统运行了几秒,跳出一个初步匹配结果:与某种工业级信号调制协议高度相似,常用于远程操控重型机械。
她记下编号,没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两点十七分,第一轮场域重建完成。三维模型显示,废墟中几处坍塌的承重墙形成了天然的波束聚焦结构,恰好能将特定频段的信号集中反射至城市东南方向的某个区域。
“这不是偶然。”负责人大声说,“他们利用了爆炸后的建筑形态,制造了一个隐蔽的信号中继通道。”
“而且。”林晚补充,“选择这个地点,是因为它处于三个民用基站的覆盖盲区交界处。常规监测很难捕捉到异常。”
她站起身,走到主屏幕前,用光笔圈出几个关键节点。“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不是破解编码,而是还原它的行为逻辑。它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受什么条件影响——这些才是突破口。”
负责人看着她,忽然问:“你是不是已经看到了什么?”
林晚没有回答。她的手指轻轻按在太阳穴上,刚才第三次使用“心灵洞察之镜”的后遗症还在,眼前偶尔闪过细小的光斑。
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停下。
“你们继续推进模拟。”她说,“我留下看着。”
她坐回角落的操作席,端起桌上不知谁留下的咖啡杯。液体早已冷却,她喝了一口,目光重新落回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屏幕上的波形突然出现一次微弱波动。
她放下杯子,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准备调出追踪程序。
就在这时,主系统发出一声短促提示音。
新数据包已接入——来自城南废墟边缘一处临时布设的监听探头。
波形图开始滚动,初始阶段平稳,五秒后,出现一次极其短暂的脉冲跳跃。
林晚瞳孔微缩。
那个节奏,和她刚刚提取的序列,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