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锐的影像刚从副屏消失，主控台右下角的通讯提示便重新亮起。林晚没有迟疑，直接滑动确认接入。画面切换的瞬间，实验室的冷光映在她脸上，陈锐站在操作台前，身后一排终端屏幕滚动着不断刷新的数据流。
“夜影-2适配版已完成初步封装。”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但最后一次压力测试中，系统在第二分四十八秒出现微幅震荡，虽然自动恢复，但我不能保证它能撑满三分钟。”
林晚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通道灯光随着她的脚步节奏一盏盏亮起，脚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走廊里清晰回荡。她没说话，也没再问细节。时间不多了，任何问题都必须当面解决。
十分钟后，她推开实验室隔离门。空气里有轻微的电流味，几组设备正在运行，散热风扇发出低频嗡鸣。陈锐迎上来，递过一份打印报告。纸页边缘有些卷曲，显然是刚从打印机里抽出的。
她快速扫过关键参数，目光停在“信号波动阈值”那一栏。“你们用了动态补偿算法？”
“是。”他点头，“原计划是固定输出，但那样在无特征码匹配时容易崩溃。我们改用自适应调节，让模块根据环境电磁场实时调整发射频率。”
“代价是能耗不稳。”她合上报告，“所以才会震荡。”
“没错。”他走到主控台前，调出测试记录，“我们试了七种参数组合，最好的一次坚持了两分五十六秒，之后功率突然回落。重启后数据丢失百分之十二。”
林晚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那条曲线在接近三分钟时陡然下滑，像被无形的手往下拽了一把。她伸手调出另一组数据——过去二十四小时黑幕组织核心网络的扫描日志。虽然无法直接接入，但他们布设在外围的监听节点捕捉到了部分信号特征。
“他们的防火墙每两小时轮换一次协议。”她说，“这意味着，只要行动窗口选在协议切换间隙，干扰模块就有机会嵌入。”
“可我们的设备撑不到那个时候。”陈锐语气里透出一丝焦躁，“除非……我们降低输出强度，只维持最低限度的信号掩护。”
“那样不够。”她摇头，“调查小组需要完整的三分钟来提取数据。少一秒，前缀编码就可能不完整。”
两人沉默对视片刻。外面传来运输车驶过的震动，天花板的灯轻微晃了一下。
林晚闭上眼。
视野陷入短暂黑暗，随即展开。她已进入“心灵洞察之镜”的状态。意识如丝线般探出，轻轻触碰陈锐的思维。他的脑海不像其他人那样杂乱，而像一台精密仪器，各个模块高速运转。她在其中捕捉到一个反复闪现的片段——一段被删除的调试代码。
她睁开眼。“你删掉的那个冗余校验模块，不是为了减负。”
陈锐一怔。
“你是怕它和新算法冲突，导致系统误判？”她继续说，“但它其实能提供额外的时间缓冲。只要在最后三十秒强制激活，就能延缓功率衰减。”
“可那样会增加故障风险。”他皱眉，“一旦触发错误连锁反应，整个模块可能当场锁死。”
“那就设定单向指令。”她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条路径，“不允许反馈，只允许执行。就像一次性保险丝，烧断为止。”
陈锐盯着她画出的逻辑结构，嘴唇动了动，最终点了点头。“我试试。”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实验室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低声指令。林晚站在一旁，每隔一段时间就开启一次“心灵洞察之镜”，观察陈锐和其他工程师的思维焦点。她在一名年轻技术人员脑中发现他对电源管理电路有个临时改动设想，立即叫停当前流程，要求将该设计整合进主板供电方案。
第三次压力测试开始。
终端倒计时启动：02:59:17……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主屏上。波形图平稳上升，进入第二分钟时，那道熟悉的震荡曲线再次浮现，幅度比之前小了许多。就在众人以为又要失败时，备用校验模块被激活，功率曲线出现微弱回升。
02:59:43……02:59:51……02:59:58……
屏幕跳出绿色标识：【持续运行达标，数据完整性确认】
陈锐长出一口气，肩膀松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林晚，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可以交付了。”他说。
林晚没立刻回应。她调出调查小组提供的任务地图，逐项核对所需技术支持类型。微型信号中继器、环境伪装发生器、应急断连触发器——这三样工具必须在今晚全部定型并封装完毕。
“中继器现在的体积还是太大。”她指着实物模型，“他们要穿过通风井，最多只能携带笔形尺寸的设备。”
科研团队立即拆解原型，去掉冗余外壳和备用电池，仅保留核心转发芯片和微型天线。最终成品被装进一支改装钢笔里，外观与普通签字笔无异。
环境伪装发生器原本是个掌心大小的装置，用于模拟正常设备的热辐射和电磁噪音，防止被红外或频谱扫描识破。经过三次缩小封装，最终被嵌入一枚纽扣式贴片，可直接缝在作战服内侧。
至于应急断连触发器，原本设计为手动按键，但考虑到潜入过程中可能遭遇突发强干扰导致意识混乱，林晚要求改为心跳感应模式——当佩戴者心率超过临界值并持续十秒，自动切断所有对外数据连接，防止反向追踪。
最后一项是离线预载协议的建立。由于行动期间通讯加密等级提升，远程调试几乎不可能实现。林晚授权将所有应急预案写入独立芯片，包括七种常见故障的应对方案、三种紧急撤离路线的信号引导程序，以及一个隐藏的自毁指令。
陈锐亲手将芯片装入密封盒，贴上唯一编号标签。他打开日志系统，调出最终确认页面。
“需要签字。”
林晚接过电子笔，在签名栏写下名字。系统弹出提示：【技术支援序列准备完成，等待交付】
运输无人机已在楼顶待命。五分钟后，包裹被装入防磁箱，舱门关闭，旋翼缓缓启动。
她站在实验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无人机升空离去，红蓝警示灯在暮色中渐行渐远。城市灯火次第亮起，远处高架桥上的车流如光带般流动。
终端震动了一下。她低头查看，是科研团队发来的最终检测报告摘要。所有设备均通过实战级验证，误差率低于千分之三。
她正准备返回主控室，通讯频道忽然响起。
“林晚。”是陈锐的声音，低而稳，“如果他们在服务器里设置了诱饵日志呢？”
她停下脚步。
“你是说，他们故意留下看似真实的操作记录，引我们去读？”
“有可能。”他站在镜头外，只露出半边肩膀，“一旦数据被读取，追踪程序就会顺着读取路径反向植入。不只是暴露位置，还会污染我们的系统。”
林晚盯着屏幕，指尖轻轻敲击终端边缘。三秒钟后，她开口：“你在想什么？”
“加一道过滤层。”他说，“不是在他们那边防，是在我们这边拦。所有读取的数据，在传回前先经过本地缓存，由触发器判断是否含有嵌套指令。如果有，立即截断。”
“会影响速度。”
“只延迟零点六秒。”
她沉默片刻，点头。“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