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在终端边缘轻轻敲了一下，节奏与警报声错开半拍。她盯着主控屏上跳动的波形图，三处战场的脉冲曲线在眼前重叠。东区第七次冲击刚结束，屏障能量停在32%，距离临界点只剩一次完整攻击的距离。西区敌军已推进至第二层通道，监控画面里他们的动作整齐得不像活人。北区依旧沉默，但那片废墟下的信号节点像一颗埋进血肉的钉子，随时可能翻搅伤口。
她没碰镇痛剂。药效会拖慢神经反应，而她需要在接下来的二十秒内做出决定。
“小周，把过去十分钟所有攻击间隔列出来。”她的声音压得很平，像是怕惊动什么。
键盘敲击声响起。三秒后，数据投在侧屏：东区，23秒停顿，7秒爆发；西区，23秒准备，6.8秒脉冲；北区干扰信号虽弱，周期却完全一致。
林晚闭了闭眼。不是乱打，是轮替。三路攻击交替进行，像三个人轮流挥锤砸门，每一次都卡在防御系统回能的间隙。他们不急着破门，他们在等门自己裂开。
“李铮。”她按下通讯键，“准备反击。”
“现在？”李铮的声音带着迟疑，“西区刚失守一个节点，我们没多余人手。”
“不需要多。”她说，“每次脉冲结束后，有二十三秒空档。我们就用这二十三秒。”
频道那头沉默了一瞬。“你是说……趁他们收力的时候打一下？”
“不是歼灭，是打乱节奏。”她调出前线撤回队员的行动记录，“他们在每次攻击前需要三秒完成能量聚焦。只要我们在他们启动前干扰一次，整个周期就会偏移。”
陈锐的声音插进来：“可我们不知道他们下一次从哪边出手。”
“我知道。”她说。
她转向刚从东区撤下的队员，那人脸上沾着冷却液的残迹，呼吸还有些不稳。林晚走到他面前，目光沉下去，直视他的瞳孔。
能力开启。
对方的记忆像被风吹开的纸页，碎片式闪现：黑色外壳的装置贴在冷却塔外壁，内部光流旋转加速，倒数三秒后释放脉冲；操控者站在三百米外的掩体后，双手悬空操作虚拟界面，节奏固定，毫无变通。
她退出能力，后退半步，指尖抵住太阳穴。痛感比刚才更尖锐，像有细铁丝在颅内拧动。但她已经看清了。
“东区攻击点位有三处，轮流启用。”她开口，“下一轮会回到一号位。李铮，带两个人，轻装上阵，目标不是摧毁装置，是打断充能过程。你们只有三秒窗口。”
“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
“我来通知。”她说，“陈锐，把东区监控延迟调到最低，所有画面直推我终端。”
命令下达后，指挥室陷入短暂安静。小周盯着数据流，手指悬在键盘上。陈锐调着参数，屏幕光映在他眼镜边缘。李铮检查装备，动作利落但没说话。
林晚靠在桌边，呼吸放慢。她数着时间。23秒过去，东区屏幕上的装置开始亮起微光。
“就是现在。”她出声。
李铮带队冲出的画面在监控里一闪而过。两秒后，干扰信号爆发，东区装置的光流骤然中断。第五次脉冲没能成型，波形图上出现一个明显的塌陷。
三秒偏移。
紧接着，西区本该准时启动的攻击慢了半拍，脉冲强度下降三成。北区信号也出现短暂紊乱，持续0.7秒。
林晚睁开眼。她刚才下意识闭了眼等结果。
“有效。”小周低声说，手指快速记录数据，“敌人节奏乱了。”
“继续。”她说，“每轮都打。不要让他们找到新节奏。”
陈锐抬头：“但东区防御墙还在掉，刚才那波干扰耗了备用能源15%。”
“我知道。”她走向技术组，“把备用模块切到循环供能模式，优先保障东区冷却塔外壁的接收阵列。那地方老化最严重，信号损耗大。”
一名工程师正准备更换阵列模块，手在半空停了一下，像是在确认步骤。林晚注意到他呼吸比其他人快，指节微微发白。
她走近，目光对上对方眼睛。
能力再次开启。
一瞬间，她看到的是昨夜值班时的一次误操作——信号延迟0.4秒，差点引发连锁断电。那人现在脑子里全是那个画面，怕自己再出错，不敢动手。
“换人。”林晚说。
技术组长愣了一下：“可是他最熟这个系统——”
“他现在没法集中。”她打断，“让小张来。”
新人上手后动作干脆，三分钟内完成模块替换。林晚盯着能量反馈曲线，东区屏障回升至41%，转换效率提升12%。
“林晚。”陈锐叫她，“北区信号又动了。”
她转身。波形图上，一段极短的指令流闪过，持续不到一秒，但频率与她昨天修改的信标频段有0.3%的共振偏差。
不是直接介入，是试探。
“他们发现我们修好了东区。”她说，“在试我们反应速度。”
小周皱眉：“可他们刚才被打乱了节奏，按理说该重新校准，怎么会立刻来探？”
“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会修。”林晚低声说，“他们不是在打防御系统，是在打我。”
她没再解释。但心里清楚——对方预判了她的应对方式。换阵列，补能源，反击打乱节奏。这些本该是优势，现在却像被看穿的招式。
不能再按常理走。
“李铮。”她再次接通频道，“下一轮反击，别走原路线。”
“有新方案？”
“没有。”她说，“你带人从地下维修道绕后，距离拉远，只放干扰弹，不靠近装置。让他们以为我们要扩大打击范围。”
“可那样效果会差很多。”
“我不需要效果。”她说，“我要他们开始猜。”
通讯断开后，她走到终端前，调出所有战场的热力图。红色区域在缓慢扩张，但速度比之前慢了。敌人还在压，但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稳。
她摸了摸衣袋里的信标发射器。外壳还是凉的，贴着胸口没什么感觉。
“林晚。”小周突然抬头，“东区监控拍到一个细节——那个装置，外壳上有编号。”
她放大画面。黑色装置背面刻着一串数字：0731。
她的呼吸顿了一下。
那是她前世工牌的尾号。
不是巧合。是冲她来的。
但她不能停。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准备下一轮。”她说，“等他们再启动。”
时间重新开始走动。23秒停顿，装置亮起微光。
“动手。”她下令。
监控画面里，李铮小队没走高架通道，而是从地下道出口现身，投出干扰弹后立刻撤离。爆炸火光亮起的瞬间，东区装置充能中断，脉冲再次失败。
可这次，西区的攻击几乎立刻补上，脉冲强度回升，北区信号也同步激活，三路节奏短暂合一。
林晚盯着屏幕。敌人没乱，反而更快地调整了。
“他们在适应。”陈锐说。
“不。”她摇头，“他们本来就有备用方案。”
她忽然意识到——这场对抗从一开始就不只是技术或兵力的较量。对方在跟她对招，一招接一招，等着她出招，再拆解。
但她还有一次能力可用。
她看向刚从西区撤回的另一名队员。
“你过来。”她说。
那人走过来，脸上有擦伤，眼神却很稳。
林晚直视他的眼睛，再次开启“心灵洞察之镜”。
视野切换的瞬间，她看到的不是战斗画面，而是一段记忆残影：西区通道尽头，敌人装置背后，墙上有一道裂缝，裂缝边缘残留着极淡的蓝色光痕——和她笔记里“能量闭环”推导图上的波长完全一致。
她猛地退出能力，太阳穴像被刀割了一下。
“陈锐。”她声音发紧，“调出西区通道尽头的监控，找墙上的裂缝，查那里的光谱残留。”
“怎么了？”
“那不是普通装置。”她说，“他们在用我的理论供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