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个日夜,六处风景,我们用脚步丈量山河,以乡思绘就画卷。朋友们,「青春作伴好还乡」的旅程已圆满收官,但此程终章,亦是新篇!”
“欢迎大家来到我们的收官宴!欢迎!”
江时鸣配合着鼓掌。
乡间民宿院里的葡萄藤架下摆着一个长桌,长桌正中央挖开一个洞,底下还没有装上热炭,但薛瓒点的冷面已经上了桌。
那大海碗还冒着丝丝凉气,剔透的荞麦面沉在冰镇的酸甜汤底中,顶上码着水煮蛋、雪梨片、脆生生的黄瓜丝,酱牛肉压在最上头,瞧着就开胃。
卫承和薛瓒两个人负责给别人分餐,江时鸣便理所当然坐着,只帮侧边的金棠递一递碗。
一般来说,歌手通常只会在演唱会或重要录制前几小时对饮食进行严格限制,平日里适当享受生活、慰藉味蕾是完全可以的。
因此,圈内更多艺人倾向于在平常的饮食控制中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影响上镜效果的食物上。碳水、盐分、糖分被他们视作大敌,不少人平日里吃草吃得脸都泛绿光,可真到了需要充沛体能与情感支撑的舞台上,却常常因为基础能量不足导致声音虚弱单薄,唱不出应有的力量与厚度。
更有甚者会选择用烟酒来填充日常的虚无、缓解压力,在尼古丁和酒精的短暂慰藉中消耗着嗓子的未来。烟雾灼烧着黏膜,酒精麻木着神经,他们以此换取片刻的放松,却透支了艺术生命中最宝贵的本钱,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被人怀念。
但江时鸣不会这样。
米饭可以大口地吃,但那些太刺激的东西他只浅尝辄止,烟酒更是碰也不碰。
如果说年少成名带给了他什么好处?那专门定制的保险肯定能算一份。任何胆敢给他递烟、劝他喝酒的都可能面临保险公司的追责,让他一路保持这样的习惯到了现在。
今天分餐的人是卫承,他更是丝毫不需要担心了。
递到他面前的小碗里清汤透亮,不见半点辣油。
江时鸣一边慢条斯理地嚼着清甜的雪梨片,一边听着主持人念着各地文旅局发来的官方贺词。那些辞藻华丽的话听得他有些走神,两只手都滑落到餐桌下方,眼睛直勾勾看着前面的空盘子发呆,只鼓着脸叼着荞麦面靠脖子的起伏机械地进食。
嘉宾基础,节目组就不基础。
这顿收官宴紧接在第三天密集的行程之后举行。明明薛瓒给大家安排的是轻松的收官之旅,节目组却硬是为了这场宴席,将五个小时的游船制作体验压缩到两个小时,结果就是他们船做完了,游没得游。
其实之前大家就对一连近二十天的拍摄颇有怨言。金棠为此不得不推掉了一场音乐节的演出,这些天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睡眠是在交通工具上解决的。
——所以越是往前的,大家行程安排得越是紧密。越是往后的,大家都会主动删掉一些太程式化的项目。
此刻随着劣质音响低沉的嗡鸣,那些被忽略的疲惫涌了上来。
江时鸣的脚尖无意识地轻点着地面,直到感觉膝盖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他抬头,正对上卫承的目光,那人趁着给大家添汤的间隙用口型无声地说:“今晚等我。”
江时鸣把剩下的冷面嗦进嘴里,不知是满意味道还是在回应他,满足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抬着烧得正旺的炭火走来。主持人适时提高音量:“现在,让我们开启收官宴的第一个环节——念念不忘家乡味!”
“在旅程开始前,我们秘密邀请每一位嘉宾选择了一道最想念的家乡菜,”主持人含笑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今天,从南到北,六座城市,六道承载着个人记忆的菜品,将跨越山河,汇聚于这一席之间!”
炭火上铁锅正在升温,里面浓厚的炖菜味道向外蔓延,江时鸣努了努鼻子,感觉自己又开始饥肠辘辘。
“大家面前的这一口主锅里正炖着的,就是我们薛瓒老师选出的,他在云岭最牵挂的铁锅炖大鹅!”主持人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转向薛瓒,“薛老师可以为我们分享一下为什么会选择这道菜吗?”
薛瓒笑着站起身,指了指那口正在咕嘟冒泡的大铁锅:“因为节目组通知我每个人只能选一道菜,所以我就想,到时候不会一个桌上只有六道菜吃吧?那这桌上不是显得太寒碜了?”
主持人只是个普通的主持人而已,并不是节目组内部人员,所以听薛瓒这么说,脸上也只是挂着礼貌的微笑。
“所以铁锅炖最实在,”薛瓒得意地给自己比了个赞,“有肉有菜有主食,一锅解决所有问题,还能代表我们云岭的热情。”他话锋一转,语气渐渐温柔,“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是,我十六岁离家求学那会儿,每次放假回家,妈妈都会提前半天炖上一锅鹅。她说,炖得越久,味道才越醇厚,就像家人之间的感情。”
江时鸣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等他接下来的亲情小故事了。
“所以对我来说,这道菜不仅仅是炖菜而已,还代表着我只要多回一回家,那条路上迟早再不能有鹅追着咬我,全都得进了我的肚子——”
“哇——”
叶淬阳忍不住带头鼓起掌来。
谁说这个瓒哥不幽默了?是薛瓒自己啊?那没事了!
卫承不管薛瓒的故事讲得多精彩,只管看锅子咕嘟咕嘟冒起热气,便眼疾手快地从里面挑出一只鹅翅放进了江时鸣面前的盘子里。
江时鸣只是像做贼一样偷偷瞄了眼众人,然后把头埋进盘子里开始给鹅翅剔骨。
薛瓒淡淡瞥了一眼过来,开口继续道:“我叮嘱后厨多炖进去两只鹅腿,为的就是这个。”
“是因为的为还是投喂的喂啊?”
“哎呀,”薛瓒和叶淬阳一唱一和,“那投喂的喂能轮得到我吗?”
江时鸣把剩下的肉全都一股脑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