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焰颜色诡异妖冶,一看就知绝非寻常烛火,燃烧速度更是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伴随着浓密呛人的白烟,火焰瞬间沿着晏逐星身上的油污疯狂蔓延。
“火!着火了!”
“是鬼火!”
“天啊!快闪开!”
“救命啊!!!有鬼来了!”
灯棚下密集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四下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那妇人和老婆婆趁乱要跑,但他们低估了晏逐星的反应速度。
“拿下他们。”
皮肤灼痛钻心,晏逐星厉声下令,心却沉了下去。
福安郡主竟恶毒至此,不惜拉上满街百姓给她陪葬。
停云听令,果断扣住了想要逃走的瘦小妇人,利落地卸掉了她的下巴,将她和老婆子一同塞到九栀手里。
“看好他们。”
随即拔剑护在晏逐星身前,劈开汹涌人潮。
混乱中,衔蝉被冲开。
衔蝉略一思索,收回想要折返的脚步,逆着人流奋力挤向临仙楼。
先前那情况,小姐定然受了伤,必须请季太医不可,她得去找王爷。
几乎同时,楼上数道黑影飞掠而下,正是永安王暗中下令保护晏逐星的护卫。
他们拔剑出鞘,寒光闪烁间,人墙合围,将晏逐星护在中心,隔绝了冲撞。
晏逐星迅速甩脱燃烧的斗篷,但裙摆和裙子却是不好撕扯。
晏逐星目光扫过混乱的人潮,发现旁边一个粗布汉子肩上搭着的厚重羊毛斗篷。
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探出手,一把将那还带着体温的斗篷拽到手中。
“他娘的,抢老子的东西你找死啊。”
在汉子惊愕的叫骂声中,她不顾滚烫的火焰燎手,咬牙将燃烧的裙角和上衣死死裹进厚实的羊毛里。
火焰在厚实的羊毛下疯狂扭动,发出“滋滋”的响声。
浓烈刺鼻的焦糊味和怪味瞬间弥漫开来。
停云几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大小姐,不会出事吧?
*
福安郡主和裴明镜并肩而行,两人往另一条人少一些的街道走去。
这里的花灯普普通通,因而观赏的人便少了许多。
裴明镜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的,竟然鬼使神差地想叫上晏逐星一块赏灯。
这样他们三人一同赏灯,至少比他单独和福安郡主赏灯的强。
见他迟迟不说话,福安郡主也不着急,她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待会怎么处理晏逐星的尸体。
等她赏完了花灯,晏逐星的皮肉肯定烧焦了,说不定都成炭了。
届时她将尸体带走。
她要沿着烧焦的皮肉缝隙,用刀慢慢割开,把骨头一块一块拆出来。
把肋骨磨尖,正好做几根剔狗牙的签子;
腿骨够粗,劈开之后能刻几个骰子玩;
掌骨做成个铃铛坠子,就挂在屋檐下,风吹起来叮当响,多有意思;
碎骨头渣子也不能扔,磨成粉撒在花盆里,花儿必定会养得更加艳丽;
唔,对了,头盖骨得整个取下来,磨光滑了送去给永安王的猫当食盆,这就叫物尽其用。
想到永安王那只挠了她的猫,福安郡主脸色一沉。
那只畜生,她迟早要扒了它的皮。
“花灯已赏完,裴某要归家了,郡主自便。”走到花灯巷道的尽头,裴明镜终于开口了。
福安郡主都要被他这话给气笑了。
合着将有灯的地方走完,就算赏完灯了?
但她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
“天色已晚,裴大人能不能送我回家?我害怕。”福安郡主怯生生地看着他,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很清楚自己这副姿态的杀伤力。
从小到大,只要她露出这副表情,那些京城的公子哥们都会乖乖地听她调遣。
没有人能拒绝她。
没想到裴明镜却指着她身后的四个护卫道:“郡主的护卫难不成是摆设么?”
“郡主若是害怕的话,裴某明日便建议大长公主给您再多加几个护卫。”
福安郡主:……
裴明镜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嘴呢。
就在她沉默的间隙,裴明镜的下属郑晗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脸色煞白,胸膛剧烈起伏,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大、大人!临仙楼出大事了!”
裴明镜心头猛地一沉,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何事惊慌?!”
临仙楼周遭人潮汹涌,若生变故,后果不堪设想。
郑晗狠狠喘了口气,声音带着惊惶的嘶哑:“有人身上突然窜起邪火。百姓受惊四下疯逃,推挤踩踏,已伤了好些人,还踩死了几个。”
裴明镜眉头皱得紧紧的,顾不得跟福安郡主道别,立刻跟着郑晗大步流星地赶了过去。
上元佳节发生这样惨烈之事,东城兵马司的人都头痛不已。
除了要安置遇害的百姓,还要应付永安王这个难缠的主。
好在很快救星就来了。
看到裴明镜,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立刻拱手道:“王爷,既然此事是有人恶意纵火,那就该交给京兆府来调查才是。我等去疏散百姓了。”
谢翊宁面沉如水,周身气压低得骇人。
他承诺过晏逐星,她今日想出来玩就出来玩,他定能护她周全。
谁曾想福安郡主竟然无法无天到这个程度,竟然当街纵火想把晏逐星给活活烧死。
若非晏逐星机警,当机立断扯了羊毛斗篷自救,现在恐怕已经被烧成焦炭了。
他的承诺成了空话。
汹涌的愧疚与自责弥漫上心头,谢翊宁攥紧了拳头。
“李柔嘉呢?”
听到这个名字,裴明镜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福安郡主。
他不知道永安王为何会忽然提起福安郡主,皱眉道:“下官得知临仙楼出事了,就先赶过来了,郡主应当回公主府了吧。”
“回府了啊。”
谢翊宁拉长了音调,眼眸闪过一丝冷意。
虽然对晏逐星下手的两人身份撇得很干净,看似与大长公主府没有任何关联,但他心知肚明,此事一定跟他们脱不开干系。
对他的小恩人下了手,竟然就这样走了?
“呵。”
谢翊宁轻笑一声。
他们不仁不义在先,那就别怪他以牙还牙了。
裴明镜沉声道:“王爷,敢问晏大小姐如何了?”
赶来的途中,从郑晗口中得知身上忽然起火的人是晏逐星,他便慌了神,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
问郑晗晏逐星伤势如何,他也说不清楚。
永安王更是一来就问他福安郡主的事,半句不提晏逐星,情急之下他只得开口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