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处理得差不多时,基安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个属于小萤的、尚未拆封的密封信封,直接塞到了伏特加手里。
“喏,这个给你。”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解谜什么的,最烦了!动脑子的事情别找我,你和科恩搞定它!”
基安蒂对自己的狙击技术和战斗能力极度自信,但对于这种需要耐心和智力的谜题,向来是敬而远之。
伏特加接过信封,入手微沉。他看了一眼基安蒂,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信封收进了自己的内袋。
科恩也瞥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显然也默认了解谜工作由伏特加主导。
“行了,这里差不多了。”科恩低沉地开口,做了最后确认。
远处,已经能隐约听到由远及近的、密集的警笛声。
“撤!”伏特加果断下令。
三人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借着夜色和建筑的掩护,沿着预先规划好的、避开主路和警方视线的路线,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酒店大厅,混入了混乱的人群。
很快,匆匆赶来的警方迅速控制了月见亭旅馆,闪烁的红蓝警灯将这座传统建筑映照得如同白昼。
惊魂未定的游客被逐一登记、安抚,医护人员检查着是否有人员伤亡,鉴识课人员则开始仔细勘察爆炸现场和天台。
在警方抵达后不久,秋庭玲子找到了铃木玲子和园子。
她将两人拉到相对安静的角落,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
“玲子,园子,”她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关于小萤还有那三个人我们可能都误会了。”
铃木玲子眉头微蹙:“误会?玲子,你看到了什么?刚才爆炸后你去了哪里?”
秋庭玲子避重就轻,她无法说出天台上的真相,只能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遇到他们了。他们不是绑架小萤,相反,他们是在保护她,小萤的母亲确实在来伊豆的列车上遭遇了不测。”
“今天旅馆的那些人,是冲着小萤继承的遗产来的。他们是受小萤母亲临终所托,保护小萤安全的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园子瞪大了眼睛,“就是那种保镖?可是他们看起来好可疑。”
“在某些情况下,保护需要不择手段。”秋庭玲子意味深长地说,目光与铃木玲子相交,“玲子,相信我,这件事到此为止。”
“不要再深究他们的身份,这对我们,对小萤,都是最好的选择。我已经联系了小兰,她会把小萤安全地送还给他们。”
铃木玲子深深地看了秋庭玲子一眼。她了解自己的闺蜜,知道她此刻的坚定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复杂、更危险的真相。
但她同样信任秋庭玲子的判断。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既然你这么说。”她转向园子。
“园子,给小兰打电话,告诉她情况有变,按秋庭姐说的做。”
园子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与此同时,伏特加、基安蒂和科恩并没有远离。
他们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与普通游客无异的便装,混入了被警方集中询问的人群中。
基安蒂甚至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顶棒球帽,将红发塞了进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
当警方循例询问到他们时,三人展现出了精湛的演技。
伏特加扮演着一个和朋友们来度假、却不幸卷入恐怖事件的普通公司职员。
他语气沉稳,带着后怕和愤怒,描述了听到爆炸、看到持枪人员的经过,表达了对旅馆安保的强烈不满和对家人安全的担忧,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受惊的受害者兼愤怒的消费者。
基安蒂则低着头,靠在科恩身边,扮演着受惊过度、语无伦次的妻子,偶尔补充一两个模糊的细节,大部分时间都在小声啜泣。
虽然一旁的科恩觉得她掐自己大腿才挤出眼泪的演技有点浮夸。
而科恩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只在警方询问时,用简短的词语回答,符合一个内向、同样受到惊吓的“朋友”形象。
他们的说辞天衣无缝,情绪到位,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警方做完记录,安慰了他们几句,便将他们归入了受害者名单。
然而,在询问过程中,伏特加“无意间”向负责的警官提起。
“……说起来,警官先生,之前我们在庭院躲避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穿着深色衣服、行动鬼鬼祟祟的人,朝着旅馆后山的方向跑了,他手里好像还拿着一个类似对讲机的东西……不知道对你们破案有没有帮助?”
这条“无意中”提供的线索,同时也是立刻引起了警方的重视!
根据伏特加提供的模糊方向,警方加大了对旅馆后山区域的搜索力度。
果然,一名因为撤离命令传达稍迟、正准备潜入山林的黑衣人被警方发现并包围。
经过短暂的对峙,该名嫌疑人被成功抓获。
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突破,警方士气大振,迅速将这名嫌疑人戴上头套、铐上手铐,准备押送回警署进行突击审讯,希望能撬开他的嘴,找到幕后主使。
就在押送车队闪烁着警灯,驶离了依旧忙乱的月见亭,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下行驶。
负责押送的警察心情略带振奋,期待着从这个突破口获得关键信息。
然而,就在车队经过一个视野开阔、下方是陡峭悬崖的弯道时——
“砰!”
一声清脆而遥远的枪响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押送车中间那辆囚车的驾驶位前方玻璃,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弹孔!
子弹精准地穿过玻璃,击中了被铐在后座、戴着头套的那名黑衣人的头部。
鲜血瞬间染红了头套。
“敌袭!!”
“有狙击手!!”
车队立刻混乱起来,急刹车声刺耳响起。
警察们迅速下车,依托车辆寻找掩护,紧张地搜索着子弹来源的方向。
但群山寂静,晨雾弥漫,哪里还有狙击手的影子?
远处的山巅,一棵巨树的阴影下,一个身影收起了架起的狙击步枪,动作流畅地拆卸,装入特制的乐器盒中。
她冷漠地看了一眼山下混乱的车队,如同完成了一次普通的练习,随即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茂密的森林之中。
消息传回月见亭,所有知情者的心都沉了下去。
秋庭玲子站在旅馆门口,听着警方负责人愤怒而凝重的通讯,看着远处山路上停滞的车队,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伏特加他们所处的世界,是何等的残酷和危险。
灭口如此干脆利落,如此肆无忌惮。
铃木玲子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无声地给予支持。
她们都知道,月见亭的危机看似解除,但真正的阴影,才刚刚显露冰山一角。
那个被狙杀的黑衣人,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之下,是更加黑暗、更加深邃的未知。
基安蒂冷哼一声:“果然被灭口了。动作够快。”
科恩沉默地擦拭着匕首。
伏特加则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手中捏着那份尚未开启的遗产谜题信封,眼神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