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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西苑精舍。

与前日万寿宫朝贺时的喧嚣鼎沸相比,此地的气氛依旧沉凝,甚至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压抑。

嘉靖帝并未在御榻上安坐,而是背对着殿门,负手站立。

他身形瘦削,裹在宽大的道袍里,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黄锦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几名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则垂首躬身,等待着皇帝的进一步旨意。

陈恪来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象征伯爵与兵部侍郎身份的绯色官袍,但步履却比平日迟缓了许多,每一步都似踩在绵软的云端,又似负着千钧重担。

他的脸色是一种极为难看的、近乎透明的惨白,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血色,眼眶下是浓重的青影,嘴唇干燥甚至有些皲裂。

他行至御前,依礼深深一揖,动作略显僵硬迟缓:“臣陈恪,叩见陛下。”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失去了往日清朗的力度,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嘉靖帝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陷的、依旧残留着昨日暴怒与惊悸痕迹的眼睛,扫过陈恪的脸。

目光在他异常的脸色和疲惫的神态上停留了片刻,才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审视:“陈卿来了。朕昨日交待之事,卿……可有章程了?”

他没有问陈恪为何这般模样,仿佛那并不重要,又或者说,一切异常都在他此刻极度敏感的洞察范围之内。

陈恪微微垂首,避开了皇帝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声音依旧沙哑,却努力维持着清晰和恭谨:“回陛下,臣昨夜回去后,辗转反侧,深感此事关乎国体,关乎圣誉,重于泰山。海瑞虽狂悖忤逆,然其奏疏内容,臣既奉旨需批驳查审,则必先深究其每一字句,厘清其攻讦之谬误,方可……方可有的放矢,以正视听,以安天下之心。”

他语速不快,甚至有些缓慢,仿佛每个字都需要耗费极大的气力才能说出,但逻辑清晰,态度显得极为认真负责。

“故臣愚见,”陈恪继续道,声音愈发显得吃力,“当务之急,应即刻由司礼监、文书房,将海瑞之疏全文誊录,分发至三法司、翰林院、乃至……乃至内阁诸位阁老。令其各自闭门研读,详加剖析,就其所述各项……如玄修耗用、吏治废弛、边镇虚实等,逐一核对驳辩,务求证据确凿,理据充分。待各方条陈汇总,再由臣……由臣统筹梳理,去芜存菁,草拟最终之……之批答奏章,呈送陛下御览圣裁。”

他提出的,是一个极其繁琐、但看上去无比“公正”且“严谨”的程序。

这符合他一贯给人的“务实”、“注重细节”的印象,也巧妙地将审查的压力分散给了整个官僚系统,而非他一人独揽。

然而,在陈述这“章程”的过程中,他的气息明显变得愈发急促和不稳,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冰冷的汗珠,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晃了一下,又被他强行稳住。

嘉靖帝静静听着,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陈恪。

他那双阅尽人心鬼蜮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评估着陈恪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实策还是推诿。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陈恪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良久,嘉靖帝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卿之所言,倒也……周详。只是,如此一来,耗时日久。朕,等得起吗?”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在陈恪身上。

陈恪似乎想再次躬身回话,但就在他试图直起腰的瞬间,异变陡生!

只见他身体猛地一个剧烈的摇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一种骇人的灰败!

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扶住额头或抓住什么支撑,但手伸到一半便无力地垂落。

“臣……臣……”他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眼神骤然涣散,失去了所有焦距。

下一刻,在嘉靖帝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在黄锦惊恐的低呼声中,陈恪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毫无征兆地向前扑倒!

“砰!”

沉重的躯体砸在金砖地上的闷响,在寂静的精舍内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陈卿!”

嘉靖帝几乎是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一直负在身后的手猛地伸出,似乎想隔空扶住,但他离得远,根本不及。

“伯爷!”黄锦的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上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慌忙蹲下身去查看。

只见陈恪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上血色尽褪,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已然完全失去了意识。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黄锦抬头,声音尖利急促,充满了真正的惊惶,对着殿外厉声高喊。

小火者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出去传令。

嘉靖帝也几步从御案后绕了出来,走到近前,低头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恪,眉头紧紧锁起,脸上那惯常的冷漠和猜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击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实的错愕与……不易察觉的动容。

他看着陈恪那异常的脸色,看着他即便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看着他官袍下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的身躯。

“怎会如此……”嘉靖帝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波动。

不过片刻,太医院的院使和两位最擅内科急症的御医,几乎是被人拖着飞奔而来,气喘吁吁,药箱都来不及拿稳。

“快!快给靖海伯诊治!”黄锦急忙让开位置,声音依旧发紧。

太医们不敢怠慢,立刻跪倒在地,为首的老院使颤抖着手指搭上陈恪的腕脉,另一人翻开他的眼睑查看,还有一人急忙取出银针。

精舍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剩下太医们急促而压抑的诊治声,以及嘉靖帝那变得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他不再看地上的陈恪,而是缓缓踱回窗边,目光投向窗外,但眼神却并未聚焦在任何景物上。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些年来关于陈恪的一幕幕:

殿试时那份令他惊艳的策论,以及太祖托梦的“恪守本心”……

献三市、整大典、苏州练兵、通州破虏……

还有那终日轰鸣、不断产出精良火器的神机火药局……

这个年轻人,似乎从他出现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奔波,在忙碌,在为他朱厚熜解决一个又一个棘手的难题。

他几乎从未停歇过,就像一架被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不间歇地运转着。

积劳成疾吗……嘉靖帝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这个念头。

昨日那场风波,海瑞那字字诛心的奏疏,自己那雷霆般的震怒,以及随后交付的、极其棘手且违背本心的审查任务……是否就成了压垮这匹强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急火攻心,忧思过甚,加之宿疾劳顿……似乎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嘉靖帝缓缓闭上眼,心中那坚冰般的猜忌,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帝王对有用之臣可能折损的惋惜,有对自身昨日或许过于逼迫的些微反省,但更多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

若陈恪真是装病,岂会如此逼真?岂会选择在御前发作?这代价未免太大,风险也高到无法想象。

以陈恪之智,当有更圆滑的推脱之法,何必行此险招?

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能干臣子,在巨大的压力和责任下,身体终于不堪重负的真实反应。

就在这时,太医院使结束了诊脉,与其他两位太医低声快速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跪行转向嘉靖帝,声音带着敬畏和确认后的沉重:“启禀陛下,靖海伯脉象浮紧紊乱,气血逆冲,乃邪寒内侵、五内郁结、急火攻心之象!且观其面色、体征,乃长期劳顿透支,元气大耗所致!此次发作极为凶险,若再晚上片刻,恐……恐有风痹蹇滞之厄!需立刻静卧调治,绝不能再劳心费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太医的话,字字清晰,掷地有声,为陈恪的“病”盖上了权威的印章。

嘉靖帝听完,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恢复了帝王的平静,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既如此,便依你们太医之法,用心调治。需要什么药材,直接去内库支取。务必……要让靖海伯尽快好转。”

“臣等遵旨!”太医们连忙叩首。

“黄锦,”嘉靖帝又吩咐道,“安排人手,小心将陈卿送回府去。传朕口谕,令其安心静养,朝中诸事,暂不必操心。”

“是,奴婢这就去办。”黄锦躬身应道,立刻指挥着小火者和侍卫们,极其小心地将昏迷不醒的陈恪抬起,准备用软轿送走。

嘉靖帝目送着陈恪被抬出精舍,目光深邃。

他知道,审查海瑞之事,暂时无法指望陈恪了。

但奇怪的是,他心中并未因此再生出多少恼怒,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甚至对陈恪那份因公尽瘁而倒下的忠诚,生出了一丝难得的、近乎真实的体恤。

他绝不会想到,也不可能想到。

时间拨回到今日清晨。

靖海伯府的主卧内却门窗紧闭,暖意熏人,甚至带着一种不正常的、令人窒息的燥热。

陈恪仅着中衣,面色平静地站在地当中。

他面前,八个硕大的黄铜炭盆被依次排开,里面上好的银丝炭烧得正旺,赤红的火苗舔舐着空气,散发出滚滚热浪,将房间烘得如同盛夏酷暑的炼铁炉。

常乐站在一旁,手中捧着一件厚实无比的貂皮大氅,眼圈泛红,嘴唇紧抿,看着丈夫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忍与担忧,却终究没有出言阻止。

她深知,这是陈恪权衡利弊后,所能选择的最佳,也是唯一能两全的破局之路。

既全了君臣之义,又守住了心中之道。

陈恪接过那件沉重的大氅,披在身上,系紧带子,随即又用一条厚厚的羊毛毯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他走到那八个炭盆围出的中心区域,如同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般,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

热浪如同有形质的墙壁,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瞬间便淹没了他的感官。

汗水几乎在刹那间就从每一个毛孔里汹涌而出,浸透了单薄的中衣,旋即又被厚重大氅和毛毯牢牢锁住,化作令人窒息的湿热,包裹着他。

额前、鬓角、颈项、脊背……汗水汇成溪流,蜿蜒而下,带来阵阵麻痒,呼吸也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咽火焰,灼烧着气管和肺叶。

他的脸色由正常的白皙迅速转为不正常的潮红,如同喝醉了酒,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直跳。

常人恐怕片刻也难以忍受。

但陈恪依旧闭目端坐,如同一尊沉默的石佛,唯有紧抿的嘴角和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感受着体温的急剧升高和心跳的疯狂加速。

他在赌,赌自己这副经过数年军旅和锻炼、远比文官强健的体魄,能够承受住这极致的煎熬,并在需要的时候,爆发出足以骗过所有人的“病症”。

约莫一炷香后,他猛地睁开眼,对常乐点了点头。

常乐立刻上前,和阿大一起,迅速将他从炭火包围中搀扶起来,七手八脚地剥掉那身早已湿透、沉重无比的“盔甲”。

冷空气骤然接触到被汗水浸透、高温蒸腾的皮肤,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陈恪咬紧牙关,推开搀扶,踉跄着几步冲到早已备在院中的那个硕大木桶前——

桶内,是刚从深井中打上来的、冒着森森寒气的冰水!水面甚至漂浮着几块未化的碎冰!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一片惊呼声中,猛地一头扎了进去!

“恪哥哥!”

“伯爷!”

刺骨的冰冷如同千万根钢针,瞬间刺透皮肤,扎入骨髓!

与方才炼狱般的酷热形成了极致而凶险的冲突!

陈恪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停止了跳动,旋即又以一种近乎撕裂的方式疯狂擂动起来!

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激烈奔涌,冲击着脆弱血管。

极致的冷热交替,对他身体的负荷远超常人想象。

他猛地从水中抬起头,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脸色由刚才的潮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如同窗外积雪般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快!快扶伯爷起来!擦干!换上朝服!”常乐带着哭腔急令,和阿大周伯等人手忙脚乱地将几乎冻僵的陈恪从冰水里捞出来,用干燥的厚布用力擦拭他冰冷僵硬的身体,飞快地套上那身绯色侍郎官袍。

整个过程,陈恪几乎无法自主站立,全靠旁人支撑。

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寒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肆虐全身,而额头却又诡异地开始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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