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斐将才吸了两口,便要燃尽的烟蒂弹飞。
当最后一句誓言在夜风中消散时,他伸手拂去杨昭玥衣袖上的玻璃渣。
野斐看着这群伙伴,胸腔中那股火焰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想起半个月前在北校区区废墟中与杨昭玥的初次相遇,那时自己整日会被她暴揍、磨练;自己也因这位“富婆”女友提供的尸珠快速从白级进阶到橙级;同时,也是使自己能够,及时赶回青松楼斩杀泯灭人性、恶贯满盈的土皇帝张作菱,从那些逆乱者手中救下他濒死的伙伴们。
想起血色黎明之战时,尸潮如黑色洪流席卷安全区,因自己还是个什么也做不了的普通人,在数以万计的腐烂躯体中多么无能,脆弱得就像暴风雨中的一株野草,风摧便灭,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突破亲密度50大关的伙伴,火系觉醒者李成。
想起上个月安全区初成之时,日常出行搜寻幸存者时,在废弃教学楼里,王尚用身体为自己挡下第一头红珠丧尸王的致命一击。
想起末世第一晚,自己在停车场外首次碰到两头丧尸时,自己对它们的不屑一顾,在那些吃人怪物面前放水的场景,要不是白胜、方泠泠的及时救场,自己或许早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想起一周前众人合力斩杀那头盘踞在南校区实验楼的黄阶巨型食人花时,每个人脸上混合着血污与胜利的笑容。
“不要走在我后面,”野斐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真挚,“我引的路……太暗。”
众人安静下来,每个人眉心的星点光芒也随之柔和。
“也不要走在我前面,”他继续道,目光与每个人相接,远处火光倒映在他瞳孔里像不灭的火种,“我怕追不上你们的背影。”
杨昭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微微上扬。
“请走在我身边,”野斐举起银白色酒杯,月光穿透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做我的朋友——”
“以战友之名。”
短暂的寂静后,二十几只或粗糙或纤细的手同时举起各自的酒杯,重重地碰撞在一起。
野斐仰头饮尽杯中的烈酒,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胃部,却让他更加清醒。
“为了新纪元!”
“为了人类!”
欢呼声中,没人注意到远处的树影下,几株被净世之雨改造过的藤蔓正悄然退去,仿佛感受到了某种令它们畏惧的力量正在这颗废土星球上崛起。
若干年后,在青松楼安全区活下来的老人们说,那天夜里的星空璀璨之程度,比净世之雨后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明亮。
“爷爷,那后来呢?那些人族强者都无敌于世了吗?”稚童眉心蓝色星点闪烁,两眼放光,小手拍了拍身旁不安分的巨龙犄角好奇问道。
老人沉默了许久,轻声道:“他们啊,全都……”
. . . . . .
“唉!唉!唉!”
张卫明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圆脸上的肥肉随着动作直颤,把凝重的气氛硬生生拍散了,“说好的三杯酒下肚就大口吃肉呢?这整得跟末世终章似的!”
胖子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盒塑封完好的扑克牌,金色烫边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这显然是他珍藏多时的宝贝。
“来来来!玩牌玩牌!”他麻利地拆开包装,纸牌在粗壮的手指间翻飞,“老子今天非得把你们裤衩都赢过来不可!”
野斐愣了一下,摇头道:“你们玩吧,我喝酒。”
“呆子!扫兴了啊。”白胜笑骂了一句,随后一把勾住胖子的脖子,“他不玩咱俩玩,看我不把你那点存货都赢光!”
“加我一个!”
“我也来!”
“还有我。”
“……”
“……”
很快七八个人就围成一圈,有人已经开始往中间扔香烟和尸珠、兽晶当筹码。
角落里传来骰子滚动的声音,另一群人正玩着简易版的掷骰游戏。不知是谁掏出了半副残缺的麻将,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混着粗犷的笑骂声,让整个聚餐突然又活了过来。
野斐看着这群闹腾的伙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火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一道久违的柔和轮廓。
叮——!
玻璃杯相碰的清脆声响在他耳畔炸开。
“野斐,”杨昭玥不知何时坐回了白发青年身边,手里的酒杯已经怼到他鼻子底下,“陪我玩游戏。”
野斐眉头轻挑:“你不是在和刘澄颖划拳吗?”
“喏。”杨昭玥用下巴指了指广场阴影处,“她被我喝趴下了,说什么想妈妈了,要在梦里和她相见,然后就摇摇晃晃……”
只见刘澄颖正抱着树干大吐特吐,迷彩裤上沾满了可疑的污渍。
下一秒,这个号称千杯不醉的“弑灭修罗”直接身子一软,栽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中,还发出了满足的鼾声。
野斐:“……”
“呃……昭玥,你跟她喝了多少?”
醉眼朦胧的杨昭玥竖起一根手指,笑得合不拢嘴,活像一只……偷腥的猫。
“一瓶?”
“一箱。”她打了个酒嗝,毫无形象的乐呵呵笑道,“就咱俩收集来的那些赖茅。”
野斐:“........”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开始对焦不准的眼神,忍不住伸手扶住她摇晃的肩膀,柔声道:“昭玥,我先抚你回石屋休息。”
话音刚落,野斐又叫起张百川,吩咐他送刘澄颖回去。
“不用。”杨昭玥眉心的橙色星点微闪,她眼中的迷蒙瞬间褪去,嗓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现在,我又清醒满血了。”
“你这作弊啊!”野斐哭笑不得,随后又好奇的问道:“昭玥,我怎么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好?”
杨昭玥白了他一眼:“野斐,你忘了我是哪儿人了?”
“南明市啊。”
“南部战区军区大院,”杨昭玥突然站起,抬腿踏在木椅,她俯身凑近野斐,朱唇轻启,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脸上,一字一顿认真说道:“八岁就能踩着啤酒箱,喝倒我爷爷的勤务兵们。”
“咳咳.......昭玥,形象形象,注意形象。”野斐的喉结上下滚动,看着女子英气的脸庞,他闻到她身上混合着体香与白酒的独特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是杨昭玥久经杀伐,周身所产生的淡淡杀气。
“我不会玩酒桌游戏,我只会喝酒。”
听到野斐的话语,杨昭玥突然咧嘴一笑,右眉挑衅般扬起,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更加英姿飒爽。
“那玩石头剪刀布吧,”杨昭玥已经摆好了架势,“这个你总会吧?”
野斐:“……”
“怎么?”杨昭玥抬起柔荑,伸出一只纤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被姐姐吓到了?”
她的指尖还沾着酒液,在火光下闪着微光,就像她眼中跃动的胜负欲一样明亮。
“姐姐?昭玥,你今夜顽皮了哈。”
“哼!我本来就比你大三百六十五天,‘姐姐’这个称呼多好听,你以后就这样叫我。”
野斐看着喝了酒后孩童作态的清冷女子,无奈笑了笑,真的如同哄闹童般说道:“好好好,陪你玩石头剪刀布。”
话音刚落,野斐突然抓起酒瓶仰头痛饮,酒液体顺着脖颈流进他的围裙领口。
喝罢他重重将瓶子砸在桌上,玻璃瓶底竟在木桌上旋出个浅坑。
“石头——剪刀——布!”
众人循声望去:“……”
随后,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