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从欧洛伦意识深处迸发出的金色光芒,将整个洞窟照亮,原本狂暴运转的秘源机关发出的能量乱流,在这光芒的照耀下,竟然平息了些许。
“……洛伦!欧洛伦!”
玛薇卡的声音带着急切,穿透了混乱的能量场,直接响彻在欧洛伦的脑海里。
欧洛伦的意识漂浮在金色的光海中,他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是火神大人…)
“控制你的意识,相信自己正脚踏实地地站着!你会没事的。”玛薇卡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为他指明了方向。
欧洛伦在那片光芒中,感觉自己重新拥有了身体的实感。他试探着,向着那片最温暖的光源伸出了手…
“…我…”
他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终于缓缓睁开。洞窟里复杂的景象重新映入他的眼帘,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那种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已经消失了。
“他睁眼了!欧洛伦没有死!”派蒙绕着他飞了一圈,惊喜地大喊。
“很好,你做到了。”玛薇卡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情,“你完成了原本不可能的事。”
欧洛伦还有些迷茫,他虚弱地问:“什么是原本不可能…”
“先别说话。”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是「队长」,他依然用一只手牢牢地抓着欧洛伦的手臂,但那股力量不再是禁锢,而是一种支撑。他另一只手掌心正散发着冰冷的寒气,不断中和着欧洛伦体内残余的狂乱能量。“集中精神在自己身上。”
欧洛伦顺着他的话,沉默地调整着呼吸。
希诺宁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那个「队长」竟然…”
“是因为欧洛伦也算他的同伴吗?”派蒙小声猜测着,“刚才他一直在控制失去理智的欧洛伦…”
荧默默地看着,心里想:(如果不是这样,我不可能那么顺利地靠近,成功关掉这台装置。这个人…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左钰走到欧洛伦身边,伸出手指,指尖凝聚出一颗柔和的、如同晨曦般温暖的光球。他将光球轻轻按入欧洛伦的额头,光球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融入他的身体。“宁神术。”他平静地说道。一股清凉而安宁的力量流遍欧洛伦的四肢百骸,将他灵魂深处的最后一点悸动也抚平了。
欧洛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身体恢复了许多力气。“…我…好点了。没关系的。”
“灵魂的破损很难讲清,你确实一度要被痛苦吞噬,但你挺了过来,了不起。”玛薇卡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
「队长」见他状态稳定,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看来没什么问题了。”
欧洛伦站直了身体,他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充满了愧疚。“给你们带去这么多麻烦,我很抱歉。”
“这是以后该讨论的事。”玛薇卡摇了摇头。
欧洛伦的目光落在那台已经沉寂的秘源机关上,眼神黯淡了下去。“我们…计划失败了吧。”他转头看向「队长」,语气里满是遗憾,“真遗憾,你差点就能成功。”
「队长」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清了。”
玛薇卡走到欧洛伦面前,她的目光锐利,直视着他的内心。“欧洛伦,我从不认为你要的是在那场仪式中牺牲。可你也没有放弃,你知道自己追求的究竟是什么吗?”
欧洛伦沉默了。他回想着刚才在记忆碎片中看到的一切,那些关心他的人,那些他想要回报的善意。他抬起头,眼神变得清澈而坚定。“我想要答案。一个我存在于此,被他人关照,收受众多关心…背后的答案。”
他继续说道:“没有人生来就必须成为英雄,可也没有谁是生来就该被优待的。我想找到更多方法,去达成曾经我可能做到却失败了的事。”
“……现在,这个答案已经出现了。”玛薇卡轻声说。
话音刚落,一枚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符文凭空出现,它在空中盘旋,散发出古老而庄严的气息,然后缓缓地、如同羽毛般飘落,最终悬停在欧洛伦的面前。
“……!”欧洛伦震惊地看着这枚符文。
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在洞窟中回响,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带着历史的厚重感。
“你将承我之名,作为这一代的烟谜主英雄而战。”
“真有趣,你并不是人们以为的那种人,却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人。寻找自己,是我们一生的课题。”
“我也曾以为自己不可能成为英雄。我曾经无比狡猾,最终却为纳塔献出了生命。”
“——来吧,想起你的名字。它并非人们常说的那个意义,可也昭示着你的崇高与渴望。”
欧洛伦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枚火焰符文。一瞬间,一个名字,一段使命,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灵魂深处。
他轻声念出了那个名字:“我的「古名」…「庇笛奉献」。”
那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意为「奉献」。不是为死而生,而是为了你所寻到的答案。”
“为了它,你将献上力量,你将焕然一新——你会证明自己。”
古老的诗篇在洞窟中回荡:
“「全视者正为预见到自我的死亡而欢宴。」”
“「让我们举起肉骨与酒杯,为全力以赴的英雄唱最后一曲。」”
“「庆贺他的如愿以偿。」”
玛薇卡对着空中轻声说:“好久不见,桑哈杰。谢谢你认可了他,这个时代的第五位英雄。”
就在这时,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突兀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那声音空灵、飘渺,不辨男女,仿佛来自灵魂的国度。
“很高兴能见到你的计划更进一步,我的声音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什、什么声音…”欧洛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玛薇卡的神情却变得无比严肃,她抬头望向洞窟的穹顶,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什么。“果然啊…是夜神,她被唤醒了。”
“什么,夜神?”派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是夜神之国的那个夜神?!”
那个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回答了她的疑问:“我掌管魂灵的国度,由于力量所剩无几,只能以沉睡换取存在的延续。”
“而今日我被这台装置唤醒,难以克制本能的哀嚎,这种声音,足以唤起灵魂的激荡…”
“但你们的灵魂都很完整,所以影响比较小。而他灵魂有残缺,因而产生了强烈的波动,几近瓦解。”
“然而他竟然以意志守住了灵魂,艰难地度过最危险的时候,真是了不起的人类。”
希诺宁立刻抓住了关键点,问道:“所以,他会做出异常的行为,也是由于这次波动的影响吗?”
“不是,”夜神的声音解释道,“还有另外的灵魂也受到了影响,它发现了这处残缺,想要躲避起来,却又被赶了出去。”
“但这个灵魂并不是来自纳塔或者夜神之国,我也不知道它的来源在何处。”
左钰看着那个附身过欧洛伦的残魂消散的方向,平静地开口:“那个灵魂的碎片,来自一个早已被世界遗忘的战场。它不属于这里,只是一个迷路的亡魂。”
“原来是这样…”荧轻声说,她看向「队长」,那个残魂对他的称呼,似乎说明了很多事。
「队长」没有理会众人的讨论,他上前一步,抬头质问那个看不见的存在:“眼前的「秘源机关」是为了重新构造地脉,可是为什么启动它的结果,却是唤醒了你?”
夜神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悠远的叹息:“因为,我曾是纳塔地脉,夜神之国的「构建者」啊。”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玛薇卡接过了话头,向众人解释道:“在远古时期的龙与降临者的战斗中,世界边缘被破坏,深渊由此侵入,纳塔的地脉破损最为严重。”
“为了帮助居住在这里的纳塔人,夜神整合了旧地脉的残片,重构其脉络,「夜神之国」由此诞生。”
“后来初代火神希巴拉克强化了它,并建立了用于对抗深渊的规则,即沿用至今的「还魂诗」与「归火圣夜巡礼」。”
“原来是这样…”派蒙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曾说过,来自「天空」的力量。”
夜神的声音继续在他们脑海中响起:“眼前的装置,是远古的巨龙试图强化地脉的道具,会将力量注入到地脉的中枢。”
“在遥远的过去,这种做法算不上有效,因为相较于地脉精妙的结构,他们的技巧实在粗糙。”
“而且现在地脉的结构早已变化,这种力量只能由我承受…”
“虽然方式很粗暴,我会承受巨大的痛苦,但至少我汲取到了一些力量,能让我醒来与你们交谈,再为你们做一些事。”
夜神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心中一沉的话。
“比如,以我完全消失为代价,再为你们重构一次地脉。”
“为、为什么你愿意牺牲到这种程度?”派蒙不解地问。
“纳塔的人崇拜我,为我冠上夜神之名。在过去我们消亡之前,还有另一个名字,名为「天使」。”
“但对于你们冒险家来说,更亲切的名字,应该是我们退化之后的形态…「仙灵」吧。”
荧的心里一动,她想起了在提瓦特各处引导她们寻找宝藏的那些蓝色小精灵。“原来仙灵是天使…”
“怪不得这里会有仙灵出现,在夜神之国的时候,也有突然出现的仙灵帮助了我们…”派蒙也想了起来。
“纳塔遗留的天使很少,所以仙灵也所剩无几,大家都围绕着我,为人类献上力量,重构了地脉。”
“眼看如今人类顽强生活,将我视为信仰,我很满意。”
夜神的声音变得庄重起来。
“玛薇卡,希巴拉克意志的继承者,纳塔如今的领袖——”
“虽然误解重重,但我醒过来了,我也获得了由这位愚人众执行官和烟谜主英雄赋予的力量…”
“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仍然会像几千年前那样,尝试执行我的使命。”
“为了纳塔的人类,你只需要向我点头。为了跨越深渊的灾难,请你向我下达命令吧。”
整个洞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玛薇卡身上。这是一个沉重到无法呼吸的抉择。
玛薇卡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不会这样做。”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在空旷的洞窟中回响。
“在大规模的重构之后,你会彻底消失,建立在「夜神之国」的纳塔规则也会不复存在。”
“记载于旧地脉中的记忆和传说也会消失,纳塔人会面临许多精神上的问题,譬如失忆,记忆紊乱,认知障碍…”
“这和动用「神之心」,用灵魂与记忆织网一样,都是不可接受的代价。”
“生命的延续高于你提到的所有代价!”「队长」的声音猛地响起,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压迫感,“一旦深渊失控,留下的只有尸骸与废墟。”
“那之后怎么办呢?”玛薇卡毫不退让地反问,“当新的地脉再次被深渊入侵的时候,纳塔人要怎么办,他们还有什么武器?”
“不再受到夜神与规则庇护的土地,能延续到什么时候呢?”
“多一天算一天!”「队长」的语气变得激烈起来,“无法度过现在,就没有资格考虑未来。”
“非要等到大规模的牺牲出现,你才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牺牲什么的…还、还没到那种时候吧?”派蒙被他们争吵的气氛吓得躲到了荧的身后。
左钰看着争执的两人,平静地开口:“文明的死亡有两种形式。一种是肉体的消亡,另一种是记忆的断绝。你们各自选择了一种,但结果并没有区别。”
他的话让激烈的争吵为之一顿。
玛薇卡和「队长」都看向了他。
左钰继续说道:“玛薇卡,你守护的是纳塔的灵魂。没有了历史与记忆,纳塔人即使活着,也不再是原本的纳塔人。「队长」,你追求的是肉体的存续。但一个失去了过去的族群,只是一群活在废墟上的行尸走肉。两种选择,都是在宣告纳塔的死亡。”
荧看着「队长」那张被冰冷面具覆盖的脸,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为何对现状如此悲观?”
「队长」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近乎自嘲的语气说:“为什么…因为我是坎瑞亚的幸存者,我亲眼见到过深渊带来的恐惧与绝望。”
欧洛伦的身体微微一震,他看向「队长」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欸?坎瑞亚…”派蒙小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总是伴随着灾难与毁灭。
“没错,我的家人,我的故乡,我的战友与同胞,都在深渊的侵袭中永远地消失了。”「队长」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激烈,只剩下一种沉淀了五百年的、化不开的悲哀。“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哪怕是五百年的岁月,依旧宛如昨日。有过相似经历的你,玛薇卡,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玛薇卡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嗯,痛苦万分,追悔莫及,即便现在还会在梦中见到灾厄肆虐的景象…”
“如果回到那个时刻,我不会再心存侥幸,即使不择手段,也要让他们活下来。”「队长」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他直视着玛薇卡,“现在这个选择就摆在面前,为什么不做呢!”
“因为我们没有权力做出这个决定。”玛薇卡毫不退让地迎着他的目光。“我们之所以深爱这个世界,是因为它记载了我们的幸福与感动,也塑造了我们的思想与意志。”她的话语清晰而坚定,“放弃记忆与历史,等同刷新所有人的认知,他们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人,只是使用了同一具躯壳而已。”
“但时间也会塑造新的文明,如果你相信人类,就应该相信他们还能创造出新的繁荣。”「队长」反驳道。
“也可能重蹈覆覆,深渊再度袭来,一切都毫无意义。”玛薇卡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能听我说一句吗?”一直沉默的欧洛伦突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我曾经是众望所归,也心怀急躁,认为「队长」你的主张是顾全大局的做法。”欧洛伦的眼神很真诚,他看着「队长」,又看了看玛薇卡。“但在弥留之际,记忆中的人和事,重新唤起了我那强烈的愿望。”
“我蒙受过太多人的恩惠,无法接受就这么忘却一切,甚至舍弃我必须「奉献」的使命。”他握紧了拳头,声音里充满了力量,“无论是前路还是归途,总有一个我们应该去的地方,如果迷失在原地,我将失去作为「我」的意义。”
希诺宁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错,纳塔的英雄用生命践行了与深渊抗争的意志,每一代人的牺牲都是对下一代人的「祝福」。这一切都有价值,在我看来,也是通往胜利的道路,我还不想认输。”
“是啊,这不只差一个人了吗?”派蒙飞到荧的身边,小声地鼓励道。
那个空灵的夜神之声再次响起:“从装置里获得的力量,能让我清醒一段时间,我始终就在这里,也随时做好了准备。哪怕是你们再一次失败,只要还有人能活着回到我的面前,现在的办法就依然可行。”
夜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但人类是让天上的神明都刮目相看的存在,比如你们每一个人,在我的眼中,都如太阳一般耀眼。”
玛薇卡听着众人的话,目光再次落到「队长」身上。“我想,你与这片土地有深厚的渊源,才会如此强烈地想要拯救它。你想要守住的究竟是土地,还是人呢?”
「队长」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回答。
“他好像想听你的态度。”派蒙悄悄对荧说。
荧向前走了一步,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直视着「队长」的面具。
“我想赢。”
她停顿了一下,又问了一遍。
“你呢?”
「队长」的身体似乎僵硬了片刻。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又看了看刚刚获得新生、眼神坚定的欧洛伦,最后目光扫过玛薇卡和希诺宁。许久,他发出了一声仿佛卸下重担的叹息。
“好吧。”
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既然欧洛伦也继承了属于英雄的记忆,眼下只差一个人了,我们还能再等等。如果你的计划真的能成功,那将会是最好的结果。”
他看着玛薇卡,语气恢复了战士的干练。
“在这期间,我和我所率领的愚人众都会向你们提供帮助。”
“感谢,能有这么强的执行官作为助力,对我来说也是十足的好消息。”玛薇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可能我们永远无法在生命的看法上达成一致,但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并肩作战。”
“那赶紧让外面的人都停手吧,肯定还在交战呢。”希诺宁立刻提醒道。
“哦,对啊,得马上去说明情况才行。”派蒙也急忙说。
就在众人准备动身时,荧却开口说道:“我还有问题想问夜神。”
“欸,这样啊…”派蒙停了下来。
欧洛伦主动站了出来:“那外面交给我们吧,之后我们在竞技场见面。”
他说完,便和玛薇卡、希诺宁一起,带着「队长」,匆匆离开了洞窟。
洞窟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荧、派蒙和左钰三人。
夜神的声音温和地响起:“你行至此地,疑惑重重,知识是你应受之奖赏。请问吧。”
荧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关于「天空」的力量…”
“他们不喜爱被任何的生命提及名讳,无论是普通的人类,还是高高在上的「尘世七执政」,因为影子的身份才最适合他们。”夜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但这一位,我称她为「死之执政」,她曾帮助纳塔建立规则,我也是在她的指引下,构建了「夜神之国」…”
“这是她的爱,也是她的补偿,对于影子来说,这样的行为相当出格,让至高的…嗯,天理不太满意。”夜神的声音顿了顿,“自那以后,「死之执政」就有些自暴自弃,若是再被谈论,她也不再追究了。即便如此,知晓其存在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自暴自弃…”派蒙小声重复着,觉得这个词用在一位执政身上有些不可思议。
夜神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疲惫:“…如果可能,请不要提到我使用了这个词。只是我想尽量说简单些,保留一些体力…”
荧点了点头,又问了下一个问题:“关于「命运的织机」…”
“这是我没有听说过的概念,在你的描述中,它有编织与创造地脉的能力?”夜神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即便是我,也做不到无中生有。重构只是将地脉中尚且健全的部分再次利用,组装成全新的结构…如果纳塔人能掌握这等力量,或许在面对深渊威胁的时候能有其他的解法。”
“夜神,我有个问题想和你探讨一下。”左钰平静地开口。
“我能感受到您体内那庞大的力量,让我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您问吧。”夜神的声音变得更加恭敬。
“如果利用「命运的织机」在纳塔现有的地脉的基础上新建一个地脉,然后将整个纳塔地脉的所有记忆全部转移到新的地脉之上呢?作为纳塔地脉的构建者,你认为是否可行呢?”
荧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左钰,你是说,找到哥哥,然后利用它新建一个纳塔的地脉?”
“没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哥哥想要利用「命运的织机」,通过收集坎瑞亚人的记忆,然后重构坎瑞亚的地脉。”左钰看着荧,解释道,“我想,作为新地脉的基础,纳塔现有的这个破破烂烂的地脉也许是最合适的。”
“如果荧的哥哥是这种打算的话,那纳塔的地脉岂不是就被取代了?”派蒙担忧地问。
“我又没有说过「命运的织机」只能编织一次,完全可以将纳塔和坎瑞亚的地脉都编织一次嘛。”左钰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团由纯粹奥术能量构成的紫色光辉在他手中汇聚,光辉流动,迅速编织成一个复杂而精密的立体网络模型,正是纳塔地脉的缩影,上面布满了裂痕和暗淡的区域。
“这是纳塔现在的地脉,一个破旧的老房子。”左钰说道。
接着,他另一只手轻轻一挥,一个全新的、由金色光线构成的、完美无瑕的网络模型出现在旁边。
“这是「命运的织机」将要编织的新地脉,一座崭新的空房子。”
“夜神,你作为地脉的构建者,你的本质与这片土地的灵魂紧密相连。你可以作为一座桥梁,一座搬家公司的总调度。”左钰看向洞窟的穹顶,“当新房子建好,你可以引导旧房子里所有的‘家具’,也就是纳塔的记忆、历史、文化,以及所有生命的印记,通过你这座桥,安全地搬进新家。”
“原来如此,”夜神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叹,“如果不是重构现有的地脉,那么就相当于将旧房子里所有的一切都搬到一座一摸一样的新房子里,那么我们之前所说的重构地脉的风险就不复存在了。”
为了让她们更直观地理解,左钰双手合十,然后猛地张开。周围的空间瞬间破碎,化作无数闪烁着几何图案的镜面,将他们包裹其中。一个巨大的、由光线构成的地脉模型悬浮在他们面前,正是他刚才演示的放大版。
“维度编织。”左钰轻声说。
他控制着那个破旧的紫色地脉模型,只见无数银色的光点从模型中升起,如同迁徙的萤火虫群,汇聚成一条璀璨的星河。这条星河在夜神的意志引导下,缓缓流向那个崭新的金色地脉模型,将其完全填满。
“这样,纳塔就拥有了一个全新的、完整的家园。”左钰说道。
接着,他指向那个已经变得空空如也、只剩下框架的紫色模型。
“而这个被腾空的老房子,就成了一块绝佳的、已经通好了水电的地皮。你哥哥可以用它来重建坎瑞亚的家园,而不用去抢夺别人的地脉。”
“不过,”夜神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这位旅者的哥哥吧。我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深渊教团的王子。”
荧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没错,不过深渊教团的王子不代表他是深渊的人,他们只是利用深渊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也就是将坎瑞亚复国。”左钰平静地解释着,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懂了,如果你能说服对方的话,我同意你的想法,这样纳塔可以迎来新生而不会失去什么。作为交换条件,当对方需要构建坎瑞亚地脉时,我可以将现有地脉作为基础交给他。”夜神的声音里充满了希望。
“那就意味着危机解除了?”荧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所以,这就是第三种方案吗?听起来挺靠谱的。我们出去就把这个方案告诉玛薇卡和队长吧。”派蒙兴奋地在空中转了个圈。
荧看向左钰,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和期盼:“左钰,我哥哥那边……”
“无妨,我大概能猜到他这会儿在什么地方,之后找个时间我去见见他,他应该会同意的。”左钰收回了周围的维度编织法术,洞窟恢复了原样。“毕竟是双赢的计划。”
“还有什么问题吗?”夜神的声音听起来也轻快了不少。
荧想了想,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关于元素力与深渊…”
“燃素是提瓦特原初的力量,而元素力则是由天理在燃素的基础上改造而成,此番改造本就是为了应对深渊威胁。”夜神解释道,“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说过「光界力」与「人界力」的概念,嗯…如此解释实在太过繁冗。”
“光芒经折射分解成七种颜色,我们统称为彩虹。这两种分属于古代与现代的力量,大概都是这种感觉吧…”夜神用了一个简单的比喻。
荧看着洞窟的穹顶,轻声问道:“关于我的古名…”
夜神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知晓,我已知晓。回声之子的工匠未向我提及此事,大概是因为烟谜主的少女并不在此地。”
“少女…?”派蒙歪了歪小脑袋,有些困惑。
夜神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解,问道:“怎么,她的年纪很大吗?”
“嗯,和您比起来确实是少女啦。”派蒙老实地回答。
“茜特菈莉的外表看起来也确实不大,被当成少女倒也没错。”左钰平静地补充道,“对见证了世界变迁的存在来说,几百年的岁月并不算漫长。”
荧忍不住笑了笑:“估计她听到了还会高兴呢。”
三人走出了那个深邃的洞窟。
左钰停下脚步,对身边的两人说:“荧,派蒙,关于第三种方案,先不要告诉玛薇卡她们。”
“为什么啊?”派蒙不解地在空中转了一圈,“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多好啊。”
荧想了想,明白了过来。“左钰的意思是他总得先和我哥哥沟通,达成一致后才行吧。”
“没错,”左钰看着她们,“就当给玛薇卡她们一个惊喜吧。”
他说完,在面前的空地上伸出手,指尖划出一个圆。一圈金色的火花凭空出现,迅速扩展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圆形光门,门的另一边就是帕克斯神庙的广场。
三人迈步走了进去。
神庙的高台上,玛薇卡和「队长」正站在一起,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那么,由我正式对愚人众的加入表示欢迎。”玛薇卡的声音很平静。
她继续说道:“大敌当前,我们就不拘泥于那些礼节上的问题,把你我之间的不愉快一笔勾销吧。”
玛薇卡又提到了欧洛伦。“至于欧洛伦,他的行为确有诸多出格之处,但相比就地清算,我更想看到他现在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感谢你的大度。”「队长」回应道。
“我们回来啦…”派蒙飞了过去,看到眼前的景象,惊讶地喊道,“哇,感觉你们两个人友善地站在一起聊天,就像做梦一样。”
荧看着他们,心里也踏实了不少。“战力变强了。”
“这一系列的事态发展实在出乎意料,所幸结果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玛薇卡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接着说:“正好你们来了,我们终于可以聊聊一些令人费解的问题。先聊聊「秘源机关」吧,你是怎么查到的?”
“在获取神之心这条路走不通之后,我开始让愚人众在整个纳塔寻找替代方案,也让欧洛伦帮了些忙。”「队长」回答。
“他们找到了几个学识渊博的学者,阿贝雷瓦,博苏维,奎克特利。将这三人的研究成果整合,才让我们找到了这个上古时代的装置。”
“唔,对我来说,这几个是完全陌生的名字。”玛薇卡皱起了眉,“在我召集学者进行调查的时候,应该没有遗漏才对。”
“这倒是有点奇怪,”「队长」也觉得不对劲,“难道是隐居的高手…”
左钰没有说话,他伸出双手,十指在空中交错,编织出一面由无数金色丝线构成的复杂法阵。法阵中央,一汪清澈的水面凭空出现,如同镜子般倒映着纳塔的天空。他轻声念道:“时序勘探。”
水镜中的景象飞速倒流,无数人的面孔和名字如流光般闪过,最终,水面恢复了平静,什么都没有留下。
“纳塔过去五百年的历史记录里,没有这三个人。”左钰平静地陈述道。
“怎么会?难道是更早以前的人?”玛薇卡感到十分惊讶。
“但无论如何,从结果来看似乎是正确的。”「队长」说道。
“嗯,至少我们获得了一个新的方案。”玛薇卡点了点头,“对比动用「神之心」,现在的办法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她叹了口气。“虽然代价非常沉重,但假如再无对抗余地,它还能为我们守住一些东西。”
“但让所有人遗忘过去听起来挺吓人的,还是别用为好吧。”派蒙小声说。
她又想起了什么,对着「队长」问:“对了,都说到神之心了,那神之心的用法,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要从五百年前的那场灾难开始说起了。”「队长」的目光变得深远。
“那时候我没能拯救坎瑞亚,在深渊魔物肆虐并彻底失控之后,我带着仅剩的小队成员且战且退,来到了纳塔。”
“这里也在发生同样的惨剧,我又在这个地方战斗了很久,也认识了烟谜主的首领阿伊祖。”
“可能在那个时候的人看来,坎瑞亚人是灾难的元凶,但阿伊祖很包容我,给了我很多帮助。”
“作为军人,既然参战,就要尽力争胜,哪怕我的背后已经不是故乡。所以那时候我就决定要帮助纳塔。”
“我们并肩作战,渡过很多难关,但阿伊祖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他的命运。在临终之时,他将神之心的秘密告诉了我。”
“原来是他,他确实知道…”玛薇卡恍然大悟,“而且他在灾难发生前就数次建议我使用这个手段,都被我拒绝了。”
她看着「队长」,疑惑地问:“你认识阿伊祖,又在纳塔战斗过一段时间,那我不应该没见过你…”
玛薇卡突然明白了。“啊,是因为面具。”
“呵呵,面具之下,原本的那张脸也不存在了,”「队长」的笑声有些沙哑,“身负不死诅咒之人,肉体依然会正常腐烂。”
“嗯?可是…”派蒙歪了歪小脑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戴因的人?他的情况看上去…好像没有这么严重…”
“你们已经见过他了?”「队长」的语气里有一丝意外。
“对,见过好几次了。这么说你果然认识他。”派蒙点了点头。
“坎瑞亚时期,我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名字上,”「队长」回忆道,“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和公主殿下旅行。”
“他所背负的仇恨与苦难,要远胜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