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直不醒,郭子牧嘴笨不会宽慰邵云安。
他从罗荣王收藏的赐福手串里挑出时间最久的一条放在了小行翼的襁褓里。
端了一碗自己做的鸡汤面,郭子牧放到床几上说:“云安,你先吃饭,你吃饱了才有精神照顾孩子。”
邵云安抬眼,郭子牧在他身边坐下说:“你是有福气的,你看你给我们这么多人都带来了福气,没道理翼哥儿就会出岔子。”
把筷子塞到邵云安的手里,郭子牧道:“我不知你见没见过出生就不好的孩子,我是见过的,绝不是翼哥儿这样的。”
邵云安:“可他一直不醒,也不吃不喝。”
郭子牧:“你见过几个不吃不喝的脸色还红润的,更别说翼哥儿还刚出生。
他不吃不喝是他不饿,他一直睡着是他没睡够。你想,你生的时候是不是没怎么用力,光顾着喊了?”
邵云安努力回想,好像,是的?
郭子牧给了他一个“看吧,我就知道”的眼神,说:“你不用力,可不得咱们翼哥儿自己用力了,瞧把他累的。”
邵云安笑了,郭子牧看向小床:“翼哥儿累着了,连太子殿下都被他影响了。”
邵云安也看过去,两个孩子依偎在一起睡得香甜,要不是其中一个孩子生下来后就没醒过,那还真是一幅美好的画卷。
晚上,邵云安抱着孩子,背后是王石井宽厚的胸怀。
他不明白这个身上热乎乎、脸蛋红润的小家伙怎么就是一直不醒。
他想到了许多种的可能,最坏的结果或许是脑瘫,这么想着,邵云安反而冷静了。
他有灵乳,最多孩子就是像周天宝那样,但他有哥哥姐姐护着,有他和王石井疼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石井环抱过来,抱住邵云安和儿子,说:“孩子睡得很香,他会没事的。”
灵泉水喂过了,两人也偷偷用灵泉水给孩子洗了澡,但孩子就是不醒。
太子乖乖地由奶娘喂奶,还很捧场地吃了王正君这位“皇叔祖母”亲手做的辅食。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是被小侄子给影响了,原本还不到太子晚上入睡的时间,太子在小侄子身边却是早早就睡下了。
邵云安轻轻抚摸儿子淡淡的眉毛,说:“井哥,小西瓜不会是睡神下凡吧?”
王石井:“咱们的儿子不是小西瓜,瞧他肉乎乎的,是小肉包。”
为了让媳妇儿不那么伤心,王石井没话找话,拉开一些襁褓,摸了摸儿子锁骨正中间的红痣说:
“你看咱儿子的这颗红痣长得多是地方,在锁骨的正正中,这要是在你那个时代,遮都不好遮。”
实在是这颗红痣看上去像落了一颗小红豆,又鲜艳又显眼。
邵云安勉强露出笑容,说:“你该庆幸他是长在锁骨中间,如果长在眉毛中间那就好玩了,一个男孩子长了一颗美人痣。”
王石井抚摸儿子的小肉脸,不介意地说:“咱儿子长得俊,美人痣也好看。”
邵云安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哽咽:“井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王石井搂紧邵云安,有些严厉:“别给自己找错。”
邵云安还是哭了:“要不是我天天嫌弃他,他一定不会这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王石井蹙眉,坐起来把孩子从邵云安怀里抱过来放回小床,让他和太子一起睡。
虎哥凑到小床边,探头进去,在小行翼的身上闻来闻去。
王石井道:“你看虎哥都不着急,若翼哥儿当真不好,他会告诉我们的。
他在你肚子里的时候翻江倒海的,怎么看都不是身子不好的。
出生的时候他哭得多大声你也听到了,他要真有啥毛病,就算这里的医疗水平低,太医们也能查到一点端倪。
现在谁也查不出,虎哥也很平静,兴许就是咱儿子在你肚子里没睡够,要不就是出来的时候累着了。
人家的媳妇儿生娃,都是肚子要疼半天才破水;
你先破了水,喝了两次催生的药才把他生下来,都不是他自己愿意出来的。
等他睡够了,他就醒了。”
邵云安抱住王石井的腰,眼泪一滴滴地被对方的衣料子吸收了。
王石井亲吻他的头顶:“媳妇儿,你别自责,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出生的时候哭过,我亲眼瞧见的,他肯定不会睡一辈子,最差也就是天宝那样的,咱家又不是养不起。
你看天宝现在都开始议亲了,兴许明年就要当爹了,咱儿子会好的。”
邵云安仰头:“井哥,我以后再也不说行翼是小西瓜了,他是小肉包。”
王石井低头亲吻邵云安的泪眼:“嗯,是小肉包。”
空间的育儿书上也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这种生下来不醒,又不吃不喝的案例即便是在太医这边也是少见的。
通常这样的孩子都是早夭的迹象,但王行翼的脉象又十分的强劲,怎么查都不像是有病的。
夜深了,王石井挥灭了蜡烛。
尽管知道儿子不会尿,邵云安还是给他换了尿布,希望明天一睁眼儿子就正常了。
等到耳边的呼吸平稳,王石井轻轻地从被窝里出来,下了床。
抱起儿子,王石井走到外间,一个人时他才敢露出他的忧伤与痛苦。
这是他和邵云安的第一个孩子,或许也是唯一一个,王石井对这个孩子倾注了莫大的希望与父爱。
这个孩子的到来完全不同于王青和王璟妍,也同样,王石井的痛苦只会比邵云安更重。
男儿有泪不轻弹,“熟睡中”的小行翼不会知道滴落在他襁褓上的水珠来自于哪里。
天快亮的时候,王石井才把孩子放回床上,他钻回被窝。
这两天王石井根本睡不着,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睡觉,必须休息。
外面渐渐有了人声,王石井睡着了,眼底是深深的青色。
这一天,小行翼还是面色红润地睡了一天,太子在小行翼的身边陪了一天。
邵云安让人把太子抱出去活动活动,太子还不乐意,似乎特别喜欢这个爱睡的“弟弟”。
晚上,王石井还是在邵云安睡熟了之后单独把儿子抱出去坐了许久后才又回来。
清晨的光亮从窗户纸透进,仍显得十分的昏暗。
虎哥的耳朵动了动,他睁开了金色的虎眼,耳朵又动了动,他腾地站了起来,看向小床。
王石井和邵云安都在睡着,虎哥凑到小床边,盯住了那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家伙。
襁褓有某种蠕动,虎哥的虎眼瞪大,眼瞳圆圆的仿佛是一个小黑洞。
下一刻,虎哥身上的毛全部炸开,随之而来的是惊天动地的哭声。
“哇啊——!”
“哇啊——!!”
来自被震耳的哭声吓醒的小太子。
忠勇公府的清晨,被一个小娃的哭声惊的是鸡飞狗跳。
瑞安郡王终于醒了,一醒来的他哭声就直接掀掉了房顶;
哭得离他最近的小太子被嬷嬷赶紧抱离;
哭得他的两位爹爹的耳朵几乎聋掉;
哭得虎哥都忍受不了地夺门而逃。
瑞安郡王这一哭,把他爹和小爹哭笑了,把他的大伯和小爷爷哭笑了,把他的曾爷爷、曾奶奶、曾小爷爷哭笑了。
那哭声,那嗓门,绝对是积攒了三天的结果。
王石井抱着哭声震天的儿子笑得像个傻子,奶娘强忍耳膜破裂的痛苦把小郡王抱到隔壁去喂奶。
没多会儿,所有人的耳边终于清净了,邵云安捂着额头笑着呻吟:“我要聋了。”
瑞安郡王醒了,忠勇公府的气压回升,迟来了三天的笑容回到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宫中得到好消息的永明帝和君后再次出宫,还带了一车的赏赐。
国公府取消的洗三,那今天就自家人给这个终于睡醒的小家伙办一个“低调”的洗三礼!
睡了三天的瑞安郡王王行翼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众人他睡醒了。
吃饱的小行翼,给他爹的身上来了一泡分量十足的童子尿。
没一会儿,不等他爹去换了衣裳,又是一泡分量十足的,嗯,臭粑粑。
可他爹不仅不觉得恶心,还乐得要命。
太医、府医轮番检查,直呼不明白,瑞安郡王怎么检查都是一枚十足健康的胖小子。
至于他为何会不吃不喝昏睡三天,结论依然是未知。
不过王石井和邵云安也不纠结了,或许是灵泉水的功效,或许是灵乳的改变,也或许是王石井真猜对了。
这小子在小爹肚子里没睡够,出生的时候又费了大力,所以只是累了,反正原因是什么现在不重要了,只要儿子健康就好。
吃饱睡足的小行翼在每个人的怀里转来转去,不哭也不闹。
睁着一双其实看不清的大眼睛,小脑袋一会儿转向这边一会儿转向那边。
被吓哭的小太子平静下来后就闹着要找“弟弟”。
坐在弟弟身边,小太子摸摸“弟弟”的小手,嬷嬷“弟弟”的小肉脸,还趴下在“弟弟”的脸上留下一滩口水,引来众人的哄笑。
罗荣王笑呵呵地说:“太子守了瑞安两天,瑞安就醒了,他们叔侄俩是真有缘。”
这话说到了永明帝的心坎里,他说:“太子与瑞安是叔侄又是兄弟,皇叔也要抓抓紧,到时候说不定是兄弟三人一起长大。”
罗荣王这个时候也藏着了,直接宣布好消息:“王正君已经怀上了。”
众人在惊愣过后纷纷送上祝福,这王爷和正君大婚才多久王正君就怀上了,王爷有福气啊!
罗荣王道:“本王也沾沾太子的光,让王正君也给太子生个弟弟。”
永明帝笑道:“这样好!”
忠勇公府这场不对外的洗三礼看似寒碜,可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
能叫皇上、君后、太子亲临,罗荣王、帝师(太师)等亲自上门祝福的洗三礼,满京城怕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洗三礼的时候,突然被放入温水中的小行翼又是哭声震天,哭得太子也跟着哭,却是哭得所有“宾客”们喜笑颜开。
这洗三礼上哭得越大声,说明孩子越健康,越有福气。
洗三礼结束,君后要带小太子回宫,可小太子却不干了。
抱着他出了屋,见只有大金跟着,不见“弟弟”,不见表哥,小太子的哭声顿时能跟某个小娃一样浑厚了。
邵云安还在假装坐月子中,他让王石井出去把太子抱了回来。
看到了“弟弟”,小太子不哭了,就是很委屈的样子,看得邵云安都心疼了。
太子很好带,王行翼醒过来说不定还真是太子身上的紫气影响,邵云安让君后把太子留下来。
儿子带不走,永明帝也心疼儿子哭,就同意了。
就这样,君后和永明帝回宫,太子留在了忠勇公府,留在了王行翼的小床上。
之后的几天,小行翼的表现都很正常,该吃吃,该睡睡,该嘘嘘就嘘嘘,该嗯嗯就嗯嗯。
太子是一步不愿意离开小侄子,小侄子喝奶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吃他的辅食或者玩玩具。
儿子健康,王石井就是洗尿布都洗得高兴。
当然,国公府的下人是不会让国公爷亲自给小郡王洗尿布的,不过王石井还是洗了几次。
小行翼正常了,那些关心他的人放了心,那些希望他有事的人自然也会在心里遗憾。
粟辰逸每天起来都要感谢老天保佑,他觉得是儿子善事做多了,老天爷不忍他受苦所以才让小行翼恢复了正常。
为此,粟辰逸甚至打算去抄经书。
邵云安想到那颗消失的舍利子,他没让小爹去抄经书而是给了小爹20万两银子。
邵云安觉得抄经书只是流于形式,还是要行善积德,不仅是给孩子们做榜样,也是给孩子一种无形的保护加持。
粟辰逸听儿子这么说了后也觉得很有道理,多行善多积德,保佑府里的孩子和太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