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殿的穹顶是片人造星空,镶嵌着无数萤石,远远望去竟分不清是真是假。林小满踩着冰凉的青石板往里走,木甲臂甲在接近殿中央时突然发烫,腕间的星纹与穹顶的萤石遥相呼应,在地面投出流动的光带,像条引路的星河。
“这地方比天玑坪的天球仪气派多了。”小王举着琉璃灯四下打量,灯柱的影子落在左侧石壁上,竟与壁上的星图重合,“你看这影子,像不像咱们在瑶光渚见过的冰鱼?”
壁上的星图确实藏着鱼形纹路,只是被萤石的光芒掩盖,唯有灯火斜照时才显形。阿影凑近细看,发现鱼尾处有个极小的凹槽,形状与合璧的“归”字玉佩完全吻合。“试试这个。”她将玉佩嵌进去,石壁“咔”地弹出个暗格,里面放着卷丝绢,展开一看,上面用金线绣着北斗秘境的全景图,图中星核的位置标着个“旋”字。
“旋?是让咱们转动星核?”小王指着殿中央的石台,台面上的星核晶石正缓缓自转,石座刻着七圈凹槽,与七颗铜星的大小严丝合缝,“看来得把铜星嵌进去。”
林小满却盯着丝绢角落的注解:“‘左旋三圈,右旋五圈,星核吐真’。古羌人做事讲究章法,怕是没那么简单。”他数着石座的凹槽,“七圈凹槽对应北斗七星,每圈的刻度不同——天枢圈有十二格,该对应十二时辰。”
他让小王将刻着“天枢”的铜星嵌进第一圈凹槽,按丝绢所示左旋三圈,星核的自转速度突然加快,晶石表面浮现出细碎的裂纹,像结冰的河面。阿影忽然轻呼:“裂纹里有字!”
众人凑近细看,裂纹组成的字迹断断续续:“吾守此核……三十载……以鱼为记……”
“是守灯人的字迹!”林小满继续转动“天璇”铜星,右旋五圈后,更多裂纹蔓延开来,这次的字迹更清晰:“星核非石,乃聚星砂所凝……藏七渚鱼书真意……”
小王手快,已经将剩下的铜星依次嵌好,随着最后一颗“摇光”星归位,星核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晶石表面的裂纹全部展开,竟化作幅立体星图,图中缓缓浮出个半透明的人影——正是之前在影像里见过的守灯人,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捧着本线装书。
“这是……留影?”阿影惊讶地伸手去碰,指尖却穿过了人影。
人影仿佛感知到他们的存在,缓缓翻开书页,书页上的字迹投射在石壁上,竟是完整的《北斗守册》:
“古有七渚,藏天地运转之秘。冰城骨牌记星轨,昆仑冰眼引活水,星宿海鱼传尺素,盐井鼎承卤凝形,玄冰渊鱼钥启关,瑶光渚双璧定方位,天玑坪木甲校准星度……七者归一,方知星核非宝,乃记岁月之器。”
林小满忽然明白:“所谓星核,根本不是什么神物,是古人用星砂和记忆凝结的‘史书’!”他盯着人影翻动的书页,“守灯人耗尽三十年,把七渚的秘密都刻进了星核里。”
人影翻到最后一页,书页上画着幅奇怪的装置——由骨牌、鱼钥、铜星和木甲零件拼合而成,形状像个微型星轨仪,下面注着“碎则显真”。
“碎?”小王吓了一跳,“这星核看着脆得很,一碎不就全没了?”
林小满却注意到装置图旁的小字:“非碎其形,乃碎其障。”他忽然想起木甲臂甲的构造,“是让咱们用带来的信物拼出星轨仪,打破星核的幻象!”
三人立刻动手,将骨牌铺在石座第一层,鱼钥摆在中央,铜星按方位嵌在骨牌边缘,最后用木甲零件的铁链将它们串联起来。当最后一根铁链扣上时,拼好的星轨仪突然发出蓝光,与星核的白光相撞,整个星核殿剧烈震动,穹顶的萤石纷纷坠落,露出背后的真实岩壁——上面刻着守灯人与族人的画像,画中他们正用星砂记录潮汐、绘制农时,根本没有什么惊天秘密。
“原来……”阿影的声音有些发颤,“所谓守护,只是在记录生活。”
星核的白光渐渐散去,露出里面的核心——不是晶石,是个青铜匣子,匣里装着七卷竹简,正是七渚的完整鱼书。林小满拿起“天枢渚”的竹简,上面详细记载着古羌人如何用骨牌计算星轨,指导族人迁徙;“瑶光渚”的竹简则画着渔猎图谱,标注着鱼群迁徙的规律。
“哪有什么秘境宝藏,”林小满忽然笑出声,指尖划过竹简上的鱼形印章,“全是过日子的学问。”
小王翻着“盐井渚”的竹简,上面记着制盐的十八道工序,忍不住咂舌:“折腾这么多机关,就为了藏本制盐手册?早说啊,我家隔壁王大爷就会。”
阿影却指着最后一卷竹简,上面画着守灯人的自画像,旁边写着:“吾妹阿萤,若见此简,当知星核非险,乃吾等与天地对话之语。汝藏于冰城之骨笛,吾已寻得,今与鱼书同存,盼后世知吾族与自然共生之智。”
“阿萤……是我娘的名字!”阿影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抚过画像中守灯人的眉眼,竟与她母亲有七分相似,“原来他是我舅舅!”
殿外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三人跑到殿门一看,之前的甬道和石室正在缓缓闭合,唯有星核殿的出口留着道微光。林小满将七卷竹简小心收好,忽然发现青铜匣子底层刻着行字:“北斗终处,亦是始处,归者自归,行者自行。”
“是说这不是结束?”小王挠头,“难道还有下一个秘境?”
林小满望着手中的木甲臂甲,腕间的星纹正慢慢淡去,像完成了使命。他将臂甲放在石座上,与星轨仪并排摆放:“对咱们来说是结束,对别人或许是开始。”他忽然想起刚进秘境时的“守”字令,“守灯人守的从来不是星核,是让这些智慧传下去的念想。”
三人顺着微光走出星核殿,外面已是黎明,雪山的朝阳正染红天际。小王突然指着远处的盐滩,那里有群冰鱼正跃出水面,鱼鳞反射的光组成个巨大的“归”字。
“它们在送咱们呢。”阿影将合璧的玉佩系在胸前,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舅舅说得对,归者自归——咱们该回家了。”
林小满摸出那卷记载着迁徙路线的竹简,忽然觉得这一路的机关、谜题,都像守灯人留下的路标,不是为了阻拦,而是为了筛选出真正愿意读懂自然的人。他回头望了眼隐没在晨雾中的北斗秘境入口,那里的石门正在缓缓闭合,像本被合上的书。
“走了。”他朝小王和阿影扬了扬下巴,“回去把这些竹简抄下来,说不定能帮盐滩的渔民多打几网鱼。”
小王扛着装铜星的布包,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抄完可得请我吃烤鱼,用盐井的卤料腌,瑶光渚的醒神酒当调料……”
阿影笑着推了他一把,笑声在雪山间回荡。朝阳越升越高,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延续了千年的线,一头系着古羌人的智慧,一头连着他们脚下的路。
林小满忽然想起守灯人竹简上的最后一句话:“所谓秘境,不过是把日子过成了传奇。”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竹简,阳光透过竹简的缝隙,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会发芽的种子——或许,这才是最珍贵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