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张妈将便当放进温月见包里,还往里塞了风油精、驱蚊喷雾、创可贴、跌打药之类的物品。
温月见无奈表示只是爬个山,用不着这些东西。
张妈说却是傅闻星的叮嘱。
“小少爷今早出门前叮嘱我要给你准备这些,”她笑着拉上书包拉链,“月见,今天玩得开心。”
温月见温笑回应:“好。”
集合地点在校门口,她抵达时,几个班的校车已经出发。
许碧云早早占了靠窗的位置,兴奋地冲她招手。
春云山离市区不算太远,山势不算陡峭,但林木葱郁,空气清新,是京郊踏青的热门地点。
到达目的地,大家自由活动。
许碧云拉着温月见沿着一条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的石阶小径往山上走,沿途拍照,辨认植物,玩得不亦乐乎。
温月见长期沉浸学习而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她们走到了半山腰一处视野开阔的观景平台。
平台边缘没有护栏,只有几块巨大的天然岩石,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被茂密的植被覆盖着。
“哇!月月你看那边!”许碧云指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兴奋地跑过去想找个更好的角度拍照。
温月见也跟了过去,站在平台边缘的岩石旁。
她拿出手机,想给汪秀荷拍张远景。
踩上脚下被雨水浸润得异常湿滑的苔藓时,她重心一个不稳。
温月见只觉得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倾倒。
手机脱手飞出,她本能地想抓住点什么,手指却只徒劳地擦过湿冷的岩石表面。
许碧云惊恐尖叫:“月月!”
……
傅闻星盯着平板上的游戏画面,指尖却无意识地敲击着边缘。
汪秀荷坐在旁边看早间新闻,时不时念叨两句春游该回来了。
傅闻星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他迅速接起。
电话那头是李明刚忐忑的声音:“是温同学的家长吗,有件事情要通知您……她失足掉下了山崖……”
平板“啪”的一声掉在地毯上。
傅闻星猛地站起身。
“报警,叫救护车,我马上过来。”
李明刚没想到温月见留的联系方式是傅闻星的,怔愣了两秒才回:“我们已经联系了搜救队。”
傅闻星挂了电话,冲向玄关,抓起车钥匙。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汪秀荷被孙子这从未有过的失态吓住了,颤声问道。
“宁宁出事了。”
傅闻星只丢下这一句,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汪秀荷手捂着心口,脸色煞白,嘴里喃喃念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春云山,观景平台。
平台上一片混乱。
先到的老师和其他同学已经报警并联系了景区管理方,几个胆大的男生试图在边缘查看,但陡峭湿滑的崖壁和茂密的植被让人根本无从下脚,只能焦急地等待专业救援。
许碧云瘫坐在地上,哭得几乎脱力,被两个女生紧紧抱着安慰。
山谷深处。
温月见在一片剧烈的钝痛中恢复了些许意识。
后脑勺像是被重锤砸过,闷闷地疼,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
温月见试着动了一下,左腿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摔在了一处相对平缓的斜坡上,幸运地被几丛茂密的灌木和横生的树枝缓冲了一下,才没有直接坠落到更深更险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她也能感觉到自己伤得不轻,半边身体都麻木了。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温月见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张望四周后,发现了不远处一同掉落的手机。
屏幕和机身被摔得破碎不堪,她强忍着疼痛爬过去。
好在手机还能开机,她摁亮屏幕的第一时间联系了搜救队,大致描述了一下周围景象的特征。
“好的同学,请留在原地,我们马上过去。”
得到保证后,温月见长舒一口气。
她干脆躺在了地上,闭眼休息。
一滴水砸在了脸上。
温月见睁开眼,仰脸看天。
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她只能挪去树下。
温月见本想给自己包扎,可是衣服质量太好,她撕不动布料。
毫无预兆地,大地猛地一震。
轰隆隆——
沉闷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紧接着是山体岩石崩裂滚落的声响。
地震了?
如果是地震,待在树下并不安全。
她不顾受了伤,只能艰难站起身,去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刚走没几步,从山上滚下的树枝绊了她一跤。
温月见撞到石头,晕了过去。
……
暴雨倾盆而下,能见度极低,搜救队的工作因恶劣天气受阻。
没人注意到,一个身影借着雨幕和混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开了搜救队的警戒线。
傅闻星刚刚听见了温月见给搜救队打电话时所说的地点。
他来过一次这座山,凭借着记忆和偏执的直觉,从一条陡峭的山坡滑了下去。
傅闻星不顾身上被划破的伤口和泥泞,在暴雨中一寸寸地向下搜索。
在一处被巨大山石附近,他看到了那抹被泥水浸透的身影。
温月见蜷缩在乱石和腐叶之间,脸色惨白,额角新旧血迹混合雨水流下,左腿扭曲,早已昏迷。
傅闻星快步奔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冰冷的泥水中抱起,触手一片冰凉。
他探了探颈动脉和鼻息,很微弱,但还活着。
暴雨如注,温月见浑身湿透,体温过低,伤势不明,必须立刻避雨保暖。
他环顾四周,注意到不远处被藤蔓半掩的洞口。
傅闻星抱起她,艰难拨开藤蔓,钻进了山洞。
温月见在一种温暖干燥的感觉和身体的钝痛中恢复了意识。
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聚焦。
眼前是一簇跳动的火焰。
篝火?
温月见躺在一个干燥、铺着厚厚枯叶和傅闻星外套的垫子上。
身上还盖着另一件衣服,带着体温和一种,属于傅闻星身上的雪松香。
雪松香?
温月见视线蓦地定在了篝火前,背对着她而坐的傅闻星。
她试探性地喊:“傅……闻星?”
她不是在做梦吧?
傅闻星转过身,眼尾微红,一开口嗓音发涩:“你醒了?”
温月见的衣服湿冷地贴在身上,打了个寒战。
她微微动了一下,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左腿更是疼得钻心。
“别乱动。”注意到她的动作,傅闻星脱下了身上的t恤丢给她,“我的衣服干的,先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