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晨露藏锋】
五更天未明,柳府后门“吱呀”轻响。
林远蹲在青石阶上,将采来的新鲜石斛塞进竹篓。晨露沾湿他粗麻裤脚,黄狗阿黄忽地竖起耳朵——墙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小姐又咳血了?”洒扫婆子的嘀咕随风飘来,“自打夫人过世,这病愈发重了……”
林远指尖一颤,石斛茎叶上的露珠簌簌滚落。他摸向怀中青瓷瓶——那里装着连夜炼的枇杷蜜膏,瓶身还沾着丹炉余温。
“汪!”阿黄突然朝巷口低吠。
林远闪身隐入墙影,只见柳府管家引着个背药箱的老者匆匆入门,风中飘来零碎字句:“京城名医……诊金百两……”
(2)【书生折戟】
日上三竿,擂台已被围得铁桶一般。
青衫书生李文轩摇着洒金折扇登台,腰间玉佩叮当乱响。他刻意清了清嗓,开口便是文绉绉的官话:“《诗》云,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李公子,”如莺指尖轻点案上《乐府诗集》,似笑非笑,“今日比的是山歌,不是殿试策论。”
李文轩面皮涨红,硬着头皮唱道:
“关关雎鸠在河洲——(嘿嘹嘹啦)
窈窕淑女君子逑——(嘿嘹嘹啦)”
台下嘘声四起。如莺霍然起身,绯色裙摆扫过青砖:“雎鸠求偶尚知游水衔鱼,公子空吟死句,不如学那水鸟扎个猛子?”
哄笑声中,李秀才踉跄跌下台,玉佩“当啷”砸在擂柱上。如莺瞥见柱脚处几点朱砂——正是昨日枫叶上未写完的半阙词。 (3)【浪子试情】
未时三刻,日头最毒时,人群忽地爆出喝彩。
江湖艺人阿浪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台,腰间酒葫芦叮咚作响。他随手拨响三弦琴,开口便是泼辣辣的调子:
“妹妹眼睛像月牙——(台下叫好)
照得哥哥心发麻——(口哨四起)
若肯与我喝交杯——
从此不羡神仙家!”
如莺眼底闪过狡黠,突然夺过三弦琴:“阿浪哥既说要交杯——”
素手疾挥,琴弦迸出金戈之音:
“交杯酒需心换心——
你敢剖开胸膛让我瞧?”
弦音戛然而止。阿浪摸着鼻子讪笑:“姑娘家的,这么凶作甚……”话音未落,台下飞来颗烂菜叶:“滚下去吧!” …………【药香暗渡】**
暮色渐浓时,如莺喉间泛起腥甜。她强咽下不适,正要宣布收擂,忽见台下闪过竹笠一角——
林远正在给个咳嗽的老妇把脉,粗粝指尖按在妇人腕间,眉峰微蹙的模样竟似个老道郎中。他从竹篓掏出个油纸包,比划着煎药手势。
“喂!砍柴的!”管事突然厉喝,“擂台重地,休要行骗!”
林远抬头,正撞上如莺探究的目光。他坦然举起油纸包:“婆婆这是虚火旺,用石斛配枇杷叶……”
如莺瞳孔骤缩——那油纸包扎法,分明是娘亲独创的“回春结”!
(4)【夜雨惊心】
是夜惊雷骤起。
柳元庆将茶盏重重一撂:“今日那江湖郎中竟敢当众卖药,简直辱没柳家门风!”
如莺摩挲着偷藏的油纸包,忽然轻笑:“爹爹可知,他用的石斛要攀百丈崖才采得到?”
窗外闪电劈亮半张药方——正是林远悄悄塞给老妇的。如莺指尖抚过熟悉的字迹,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娘亲攥着同样字迹的药方,咳着血说:“若遇此医者,当以命相托……”
雷声轰鸣中,后巷突然传来犬吠。
如莺推窗望去——林远正在雨中修补漏顶的茅棚,黄狗叼着药篓来回奔忙。他肩头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分明是采石斛时被岩刃所伤。
(5)【暗箭难防】
更鼓三响,柳府书房仍亮着灯。
“老爷,查清了。”管家压低嗓音,“那林远是鬼医林三笑的遗孤,十年前瘟疫时……”
柳元庆猛然捏碎茶盏:“绝不能让莺儿知道!”他蘸着茶水在案上疾书,“明日擂台,找几个‘意外’。”
窗外,李文轩的影子一闪而过。他盯着掌心纸包——正是管家白日给的哑药,月色下泛着幽幽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