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森林静谧得如同巨兽蛰伏的肺叶,唯有松神树树皮缝隙间渗出的幽绿荧光,如精灵眨动的眼睛,在墨色中勾勒出一道隐秘通道。
杰克鬼鬼祟祟地贴着树干蠕动,甲壳与粗糙的树皮摩擦发出细碎声响,六条腿神经质地颤抖,仿佛每一步都在踏碎寂静。
树洞入口处,几缕银丝般的蛛网随意垂落,马正经正伏在一块平滑如镜的树脂板上,六足稳健地钳住一根萤石笔,触角尖端闪烁着智慧的光泽。
他蘸取露珠,在树脂上勾勒出一幅繁复的图案——那是蜂蚁族地下密道的截面图,密密麻麻的岔路如蛛网般交织,却在某个节点被一道猩红标记截断。
“嘴哥!”杰克一个急刹滑跪在洞内,扬起的树脂粉尘在荧光中飘散,惊起几簇栖息的萤火虫,
“大事不好啦!那个蚁后是个变态,要我三日后跟她婚飞!婚飞啊!就是那个新郎必死无疑的恐怖仪式!”
马正经的触角微微一颤,琥珀色的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放下萤石笔,六足交叠成沉思的姿态:“杰克,莫要慌乱。这是好事嘛。”
“好事?”杰克急得原地转圈,甲壳与地面碰撞发出咔嗒声响,“难道要我杰克和那老蚁后成婚?可我这身甲壳,怕是刚刨两下就能把自己卡成标本!”
马正经用前肢轻点树脂板上的密道图,声音压得极低:“七日后怪怪与萧风即可痊愈,届时守卫力量必然分散。到时我自有妙计——”
“马队长在吗?”忽然树洞外传来匆匆的嗡嗡声,马正经和杰克赶紧来到洞外,发现是蜂蚁族长。
“想必杰克跳蚁先生已经获悉了蚁后的意思,我今晚特意给杰克跳蚁先生送来婚飞的服饰和蜂蚁族珍藏百年的蜜露作为聘礼给马队长和杰克跳蚁先生,还望笑纳。
“有劳族长,杰克刚和我说起此事,回去后请带我们谢谢蚁后,杰克先生很满意这场婚飞仪式,届时一定参加!”
“好,马队长果然爽快,待我这就禀明蚁后。”
“族长且慢,这几日我长途跋涉,睡意全无,不知有没有药方治一治这失眠之症?”
“有有有,马队长稍等片刻,等会儿我派卫兵送来助眠之药,保你队长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多谢多谢!”马正经作揖谢道。
杰克则不情愿的返回到巢穴。
五日时光如流水般匆匆逝去。松神树仿佛被施了魔法,千万盏树脂灯笼中飞舞着提着荧光灯笼的萤火虫,将整座树冠映照得恍如白昼。
蜂蚁战士们以蛛丝为经纬、金粉为缀饰,编织出一条铺满整棵神树的金色地毯——从高耸入云的树冠直贯苍翠树干,每一寸纹路皆闪耀着令人目眩的光泽。
杰克身着由三百片樱花瓣与蛛丝缝制的“新郎礼服”,头顶一个夸张的松果冠冕,冠上垂落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在荧光中宛如流动的银河。他木然站在仪式台上,触角软塌塌地耷拉着,全然不见往日嚣张气焰。
待确认安全后,杰克如同离弦之箭蹿出,一把揪住古古的触角:“喂!见到嘴哥了没?他到底有什么鬼主意?”
古古王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马队长让我转告你,他已经在婚飞蜜露里要掺入特制安眠花粉。只是……”他左右张望一番,复眼中浮现忧虑,“蚁后近来性情大变,连蜂翼族长都对她有所忌惮……需要你亲自喂给她喝!”
古古王子神色凝重地压低声音:“马队长说,蚁后服下那蜜露后虽不至死,却能让蚂蚁昏睡三日。届时你守着那蚁后三日后我们等待怪怪和萧大哥痊愈后离开……”
“管不了那么多了!”杰克一拍大腿(如果他有腿可拍的话),“总比直接变成蚁后夜宵强!对了,你见过蚁后那身行头没?亮得能当探照灯用!”
“等等!”杰克猛地抬头,“三日后?万一那蚁后醒了过来,咋办……”他突然噤声,因为蜂翼族长金色的翅膀正破空而来,在仪式台上投下一道炫目的光影。
“吉时已到!”族长的声音如洪钟般在森林间回荡,震得树冠簌簌作抖,“有请蚁后陛下驾临婚飞圣典!”
刹那间,树冠爆发出漫天流光。无数发光花粉自云端洒落,在荧光映照下宛如星河倾泻。
蚁后的身影自光雨中缓缓降落,六片半透明的翅膀上镶嵌着细碎的祖母绿宝石,腹部那根螫针在粉紫色光芒中如同活物般轻轻搏动。
最摄人心魄的是她甲壳上涂抹的特殊树脂 —— 此刻正流转着梦幻般的虹彩,每一道纹路都仿佛镌刻着远古咒文。
“我去……”杰克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橡果,“这得花多少树脂才搞得出来?怕不是把整条松脂河都掏空了吧?比我老家庙街的霓虹灯牌还浮夸!”
当最后一丝暮色被乌云吞噬,宾客们如同退潮的海水般散去。
杰克被引至树冠顶端的“寝宫” —— 一个由千年树脂与月光蚕丝编织而成的巨型球形空间,内部悬挂的水晶蜜露珠折射出万千光斑,恍若置身梦境。
蚁后慵懒地卧在蜜露池畔,螫针轻点琥珀色液体,激起圈圈涟漪。
她忽而抬眼望向杰克,复眼中浮动着捉摸不透的暗芒:“过来,我的新郎。”声音甜腻如蜜,却又透着一丝冰冷的戏谑,
“尝尝我们蜂蚁族三百年一酿的婚飞圣露。”
杰克喉结滚动,胃袋不争气地抽搐起来。生死关头,他忽然想起古古的忠告,脑中灵光一闪,当即摆出夸张的陶醉表情:
“哇哦!这香气……简直比我老家深水埗老字号糖水铺的杨枝甘露还销魂!不过……”他故作扭捏状,
“如此珍稀佳酿,自然该由陛下您先品鉴才对!”
蚁后的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饶有兴味的笑意:
“哦?倒是个机灵鬼。”她轻挥前肢,几只工蚁推来一方刻满神秘纹路的树脂板,“既然如此,不如陪本后玩个游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