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不解地问:“还有事?”
房舒念似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一般,犹豫了一下,才说:“阿简,自从见你,就忙忙乱乱的,咱们还没能坐下来好好说几句话。”
“我知你白日要筹谋大事,十分辛苦。便是见不到你,也是正常的。可是……”
“阿简,这几年,我真的好想你。也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
成王有些怔愣,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房舒念,好大一会儿,没动。
房舒念叹了口气:“罢了,物是人非事事休。你走吧。明日,我也会离开这里。你若是舍得,我就带着景明。”
“你若是不舍,我便把景明留给你。等你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儿,我再来接他。”
成王这才终于有了反应,皱眉问道:“你要走?去哪儿?”
房舒念努力撑起得体的微笑:“先去找我三师兄,求他帮忙。去往东海,或者天山。把解药制出来。至于之后去哪儿,我还没想好。”
“不过,天大地大,何处不能为家?这天下,总有我和景明的容身之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带着景明回神医谷,教他医术,日后,便由他来继承神医谷。”
成王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逍遥宗李长老的徒弟们还没有解决,你若是贸然离开王府,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你不如等我解决了他们,彻底扫清了你身边的危险,你再去寻药也不急。”
“在此之前,我可以悬赏名医去取这两味药,若有人能够寻来,便也不必非得你和圆德大师亲自跑一趟。这般安排,你看可好?”
房舒念苦笑着摇摇头:“阿简,你已经成亲,我这般无名无分地住在你府里,总归是一件容易让人猜忌的事情……”
成王皱起眉头,想了想,才说:“既然无名无分不合适……”
房舒念一脸期盼地望着他,等着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做妾她是不可能做的。但平妻可以。大不了,他就学前朝永王,设东西二妃嘛!
只要日后他独宠于她,她愿意为了他,违背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忍下这份难堪。毕竟,这世上,如他这般深沉地爱着她的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结果就听到成王有些迟疑地问:“念念,你我结拜如何?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姐姐。我定会尊敬你、爱护你,让你成为东楚最尊贵的贵女。”
房舒念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怔愣住了,根本想不起来该怎么接话。
“这样,你以长姐的身份住在我的府上,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再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了。”成王为自己的主意沾沾自喜,觉得十分可行。
“我不同意!”房舒念回过神来,厉声打断了成王的设想。
成王被她过于强烈的反应给整得有些懵,茫然地问:“为什么?”
“你是景明的父王,我是景明的母亲。你我若是结拜,岂不是成了乱了人伦纲常?”房舒念急急说道,生怕成王认定了这个决定。
成王有些不解:“别人不知道,咱们都十分清楚,景明他是司大哥的儿子。”
房舒念瞬间红了眼眶,她颤抖着声音问:“阿简,你后悔了?你是不是后悔让景明占了你的世子和长子之位。想让他让出来,给你和苏念念的孩子?”
这控诉,瞬间把成王给控诉懵了。他下意识否认:“没有。我怎么会后悔?”
房舒念泪眼婆娑地望着成王,哀哀戚戚地问:“那你会不认景明了吗?他顶着成王世子的尊荣长到这么大,世人都知道他是被成王捧在手心里疼的宝贝儿子。”
“若是有一天,他的身世被揭出来,世人不会以为你成王大公无私为别人养儿子,只会觉得,你受了欺骗蒙蔽。”
“那蒙蔽你的人是谁?只能是我和景明。那时候,世人会怎么看我们?他们会说我们是心机母子,为了上位不择手段。我们会被无数唾沫星子淹死。景明又该如何在漫天的流言蜚语中健康长大?”
“他才四岁多,不到五岁。他承受不住的。”
他知道这件事,对景明产生的影响肯定很大,但他没有想过,到底会大到什么程度,又有哪些危害。这般被房舒念一提醒,成王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要伤害到景明,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也踟躇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更好一些。
房舒念下床来,走到他身边,拉着他回到刚才的椅子边,将他按坐了下去。
“阿简,这件事,隐患太大了。必须将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成王眉头紧紧皱着,定定地望着房舒念,有些迟疑地开口:“那怎么办?”
房舒念苦笑:“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成王摇头:“可是,景明是司大哥的孩子,我要是这么做了,如何对得起司大哥?”
“司大哥泉下有知,也不可能会同意的。”
房舒念眼泪再次滚落下来,声音里的悲苦更加明显:“他有他费尽心思保护的长子,景明一个他连一眼都没看过的次子,对他来说,真的重要吗?”
“可是……”成王还是觉得不妥。
房舒念继续加码:“可是什么?其实说到底,我和他的婚事,即便我们在神医谷正式拜过堂成过亲,可他的父亲——逍遥宗老宗主从未承认过。在世人眼中,风凌初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我,顶多算是他的一个外室。”
“景明,也只能算是私生子。”
“阿简,我宁愿他是你的孩子。”
成王语气严厉:“念念,你的这些话,若是让司大哥听了,他会不高兴的。”
房舒念冷笑:“他美妾娇儿在怀,有什么会不高兴的?”
“阿简,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跟了他。”
“当初若不是他骗着我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在我知道他娶了风凌初的时候,便与他彻底一刀两断了。”
“那时候,我正好遇见了你。你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若不是我为了自己不是清白之身,配不上你,也不会逃避你的心意,与你保持距离。”
“阿简,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好。根本没有女人会不受你吸引。不为你动心。”
“阿简,你乱了我一颗心。我却因为配不上你,只能日日自我折磨。你根本无法想象,这些年,我都是怎么过来的。”
“阿简,如今你也娶了别人,也与别人有了肌肤之亲。咱们扯平了。我觉得,我终于敢敞开心扉,把埋藏在心底里多年的话,说出来了。”
“阿简,我心悦你,从多年前见你的第一眼起,直到现在,我的心,从未变过。”
成王都听傻眼了,连连摇头:“不对,这不对!念念,你怎么可能是心悦我的?你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与司哲瀚那么恩爱,对吗?”房舒念走到成王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强调,“可那只是你的眼睛看到的表象。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与他在一起,心底里却埋着一个你,是多么痛苦纠结的事儿。”
“阿简,不信,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一直在为你跳动?”
房舒念抓起成王的手,慢慢往自己心口拉去。
一直到快要触到她的衣服了,成王才猛然回过神来,猛地收回了手。
“念念,你让我冷静一下。”成王猛地站起身,逃也似的,大步往外跑去。
房舒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司哲瀚,你敢背叛我,我便也让你尝尝,被背叛的滋味。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若是你在天有灵,知道我与你最在意的兄弟滚到一张床上了,你会不会气得呕血?”
“你最好气得吐血,再死一次,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哈哈哈哈……”
成王直到跑出客院大门,还觉得自己如在云中,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世界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念念心里一直喜欢的人是他。若是以前,他听到这样的消息,必定会欣喜若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听了,心里却半点儿波澜都没有。
完全没有该有的欢喜。
有的只是,面对念念的这一腔深情,不堪重负的紧张和无奈。
他到底该怎么办?
为了景明,他是不是应该娶了念念,让景明从此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这样,还全了念念对他的一腔深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儿抗拒这样的想法。
他总觉得,他要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苏念念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肯定会第一时间让位。她会把和离书甩到他的脸上,然后带着她的小金库,转身潇洒走人。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从心底里恐惧这样的结果。
他还想让他的孩子,以嫡子嫡女的身份,在王府里享受他们该有的荣华富贵。他还想能够继续抱她、亲她,与她共赴那极快乐的美妙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