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高稹按捺住心中的惊疑,嘴角勾起一抹自负的冷笑。
“符泽,你倒是好雅兴。莫不成是知晓自己大限将至,在劫难逃,特意在此等候本殿下前来取你性命?”
符泽闻言,端起面前的粗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抬眼望向他,淡然一笑。
“高稹殿下这份自信,倒是难能可贵。只是不知,这份自信从何而来?”
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高稹在他眼中,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高稹见状,只觉一股无名邪火直冲脑门,自己堂堂大骊皇子,竟被如此轻视,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脸色一沉,厉声质问。
“符泽!少在那里故弄玄虚!本殿下问你,昔日你在我大骊王朝所作所为,究竟是何居心?!”
他这是要兴师问罪,为大骊讨个说法。
听到“大骊王朝”四字,一旁的陈平安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自然清楚,当初宋长镜前辈顾念与符泽在小镇的香火情,对符泽可谓是倾囊相授,不仅将自己毕生所学尽数传授。
甚至连大骊皇室珍藏的兵法战策、历代秘闻,都曾让符泽翻阅了个遍。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
符泽放下茶碗,神情依旧坦然。
“哦?关于大骊之事,朕确实略知一二。只是朕如今更好奇,高稹殿下,你究竟是以何等身份,来质问朕?”
他这话问得极有技巧,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反而将皮球踢了回去。
“放肆!”高稹勃然大怒,只觉得符泽简直是倒反天罡,得了便宜还卖乖。
“分明是你潜伏我大骊,包藏祸心在先!如今还敢反问本殿下?!”
“殿下,跟他废话作甚!”
吴貂寺眼中寒光一闪,周身气息陡然变得阴冷凌厉,一股强大的威压朝着符泽三人笼罩而去,准备直接动手。
“符泽小儿,此处可没有小镇的规则之力庇护于你!今日咱家便结果了你,也算是替天行道,报应循环,可怨不得咱家主动挑起事端!”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便欲如鬼魅般扑向符泽。
然而,下一刻,吴貂寺的动作却戛然而止,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原地,脸上充满了惊愕。
他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连手指都难以弯曲分毫!
“这是怎么回事?!”吴貂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额角渗出冷汗。
他脸色骤变,骇然失声。
“你在此地布下了阵法,故意引我等入彀?”
符泽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笑容,眼神如同看待白痴一般望着他。
“阵法?吴貂寺,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凭你们主仆二人,也配让朕费心算计?”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之所以有这番阻碍,并非朕刻意为之,而是因为…你们触动了此地的规则。”
“规则?”高稹怒极反笑,声音因极致的错愕而显得有些尖锐。
“此地不过凡俗王朝都城,能有何等规则束缚我等仙家手段?!符泽,休要在此危言耸听!”
他堂堂大骊皇子,身负王朝气运,更是仙家门客无数,岂会信这般荒谬绝伦的鬼话!
符泽唇角那抹讥诮愈发明显,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悲悯,仿佛在看一群拥挤在狭小井底,却自以为窥见了整片天空的蛤蟆。
“无知者无畏,倒也说得过去。”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山。
“此地,乃白霜王土,朕之疆域。尔等擅闯朕的家门,自然要守朕的规矩。这,便是此地的规则,由朕说了算。”
那声音不高,却如洪钟大吕,狠狠敲在高稹的心神之上,震得他气血翻涌,仙灵之气都险些溃散。
“你的规矩?”高稹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板疯狂窜起,直冲天灵盖!
他猛然想到了一个令他遍体生寒的可能,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骇然与惊惧。
难道这符泽,竟是借用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天地之力,将这白霜王都,甚至将整个白霜王朝的万里疆土。
都强行圈禁起来,化作了一方类似于传说中骊珠小镇那般,拥有独立且霸道规则的禁忌之地?!
那份无形的束缚之力,分明带着一丝货真价实的天道气息!
“悟性倒是不错。”符泽见他神色剧变,终于露出一抹带着些许赞许的浅笑。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几分高深莫测。
“只可惜,明白得太晚了些。”
话音未落,符泽原本轻点着粗瓷茶碗边缘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虚空一抬,朝着四方轻轻一握。
刹那之间,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仿佛能执掌众生命运的气运之力,以他为绝对的中心,向着整个白霜王都轰然扩散开来!
“既然都来了,就都出来晒晒太阳,见见光吧。”
他声音依旧平淡,不带丝毫烟火气,却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敕令,言出法随。
“嗡——嗡——嗡——”
空气中传来阵阵细密而急促的震荡。
紧接着,王都各处,那些原本自以为隐匿得天衣无缝的身影,此刻都像是被一只巨手强行从深水中捞起的鱼儿,一个个身不由己地显露出身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些人,服饰各异,气息强弱不等,从刚刚踏入修行门槛的下五境修士,到已然一只脚迈入中五境门槛的好手,皆有。
但此刻,他们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的恐慌。
他们原本自恃修为高深,隐匿手段更是宗门秘传。
此刻却绝望地发现,在这小小的白霜王都之内,自己的一切伪装与依仗,都如脆弱得不堪一击,被轻易消融捅破!
仙家子弟!
竟然有这么多仙家子弟,如同过江之鲫般潜伏在此!
他们此行的目的,不言而喻。
人群之中,几名衣着格外华贵,脸上带着与生俱来倨傲之色的男女,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正是想趁着各方势力汇聚,浑水摸鱼,看看能否从这所谓的“天大机缘”中分一杯羹的刘家嫡系子弟。
此刻,他们只觉一股透骨的寒气从头顶百会穴直灌脚底涌泉穴,哪里还敢有半分觊觎之心?
几人几乎是同时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脚下灵光一闪,便要不顾一切地化作流光,朝着城外方向遁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