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雨眠怯生生地唤了一声,抱着枕头小跑进来,担忧地趴在冰冷的石床边,“你又难受了吗?”
陈意晚正处于冲击的关键时刻,体内寒气肆虐,根本无法分心,甚至连开口都做不到。她只能勉强睁开眼,看了妹妹一眼,眼神示意她出去。
但小雨眠却误解了姐姐眼中的痛苦和隐忍。她看着姐姐苍白的脸和凝结的冰霜,小脸上满是焦急。她记得母亲留下的东西里,似乎有能让人暖和起来的……几乎没有犹豫,她伸出自己小小的、温软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陈意晚放在膝上、冰冷刺骨、甚至覆盖着一层薄霜的手!
“姐姐不怕,暖暖……”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带着安抚,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融融暖意的金色气流,如同初生的小太阳,顺着她的小手,笨拙而坚定地渡入陈意晚冰封的经脉!
轰——!
这股突如其来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温暖力量,如同投入冰河的火种!陈意晚体内狂暴肆虐的至寒真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变得更加狂暴!冰火不容!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脆弱的经脉内轰然对撞!
“噗——!”
陈意晚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冰渣的鲜血!眼前一黑,强行凝聚的冲关之势瞬间崩溃!气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急剧衰落!经脉传来刀割般的剧痛!
“姐姐!”雨眠被吓坏了,小脸煞白,看着姐姐吐血,握着的手像被烫到般缩回,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暖和点…”
陈意晚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冰寒的刺痛。她看着妹妹惊恐自责的泪眼,看着她因害怕而微微颤抖的小手。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和冲关失败的巨大反噬几乎让她晕厥,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怒火直冲头顶!
“滚出去!”冰冷刺骨、带着压抑怒火的三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雨眠身上。
小女孩猛地一颤,眼中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她看着姐姐嘴角刺目的血迹和冰冷厌恶(在她看来)的眼神,巨大的恐惧和委屈淹没了她。她抱着小枕头,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压抑的哭声消失在风雪的呼啸中。
房门被重重带上。
冰冷的石室内,只剩下陈意晚粗重痛苦的喘息。她看着自己依旧残留着一丝微弱暖意的手掌,那暖意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体内冰火冲撞的余波仍在肆虐,冲关失败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她缓缓抬手,抹去嘴角冰冷的血渍,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留下青白的印痕。
窗外,风雪更大了。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冰魄堡那扇沉重、雕刻着霜花纹路的玄铁大门前。
陈意晚一身素衣,背负长剑,身形挺直如孤松。她刚刚结束了一次长达数月的、在赤麟古道边缘的凶险历练,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新添的冷厉伤痕。
大门缓缓开启。父亲陈玄胤高大却略显萧索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穿着深青色的家主常服,面容冷峻,眼神如同古井深潭,只有在目光扫过陈意晚身上那些明显的新伤时,才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
“嗯。”陈意晚微微颔首,声音同样平淡。父女间的对话,永远如此简洁,如同例行公事。她习惯性地等待着父亲审视的目光,等待着那永远只关乎实力提升与否的询问,或者关于下一次更危险任务的指令。
然而这一次,父亲的目光却越过了她,投向了她身后风雪弥漫的山道。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翻涌起一丝更深的、陈意晚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担忧,有追忆,甚至…有一丝罕见的焦灼?
“雨眠呢?”父亲的声音响起,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丝陈意晚从未听过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陈意晚微微一怔。
雨眠?她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离开前,雨眠似乎兴奋地说过要去采集一种只生长在赤麟古道外围向阳坡地的“火绒草”,说是要配一种能中和寒气的药……
“她去了古道外围采药,说…两日便回。”陈意晚回答,心中莫名地掠过一丝不安。算算时间,雨眠早该回来了。
父亲陈玄胤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那是一种山雨欲来的阴沉!他猛地抬头望向赤麟古道方向,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穿透了漫天风雪和重重山峦,看到了某种极其不祥的预兆!一股沉凝如山岳、却又带着焚天煮海般暴烈怒意的恐怖气息,不受控制地自他周身轰然爆发!
轰——!
以他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积雪瞬间被无形的气浪排空、蒸发!坚硬的玄铁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冰魄堡仿佛都在这位家主失控的怒意下微微震颤!
陈意晚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逼得连退数步,气血翻涌,脸色煞白!她震惊地看着父亲,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古道外围?火绒草?”陈玄胤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寒渊中刮出的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和一种…深沉的恐惧!“你让她一个人去?!陈意晚!你可知那里毗邻‘葬火渊’!近日祸胎异动频频!若有闪失…若有闪失……”
后面的话,陈玄胤没有再说下去,但那眼神中翻涌的、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暴怒和恐惧,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意晚心上!葬火渊?祸胎异动?这些她竟全然不知!父亲从未对她提起!他只关心她的历练,她的实力提升,却将如此凶险的信息,对雨眠……对她这个长女,都刻意隐瞒了?
为什么?!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冰魄堡最深的寒窖还要刺骨,瞬间从陈意晚的脚底窜上头顶!父亲那失控的怒意,那深沉的恐惧,那一声声质问…所有的一切,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一个事实:在他心中,雨眠的安危,重逾千钧!而她陈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