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内烛火摇曳,傅星沅倚在软榻上批阅奏折,案几上堆满了各州府递来的文书。文思渊静立一旁,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傅星沅略显苍白的脸色。
“该歇息了。”文思渊轻声提醒,递上一盏温热的参茶。
傅星沅接过茶盏,指尖相触时微微一顿:“沈巍然的案子审得如何了?”
“刑部还在审。”文思渊压低声音,“不过方才收到消息,他招认了与太后的密谋。”
傅星沅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放在案上:“果然如此。”他忽然抬头,“你过来。”
文思渊上前两步,在榻前站定。傅星沅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今日在御马监,你说到小时候…”
文思渊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傅星沅牢牢扣住。
“我记得你说过,七岁入宫。”傅星沅指尖轻轻摩挲着他腕间的旧疤,“入宫前的事,从未听你提起。”
烛光下,文思渊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不过是些旧事,不值一提。”
傅星沅忽然用力一拽,文思渊猝不及防,单膝跪在了榻前。两人距离骤然拉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
“我在问你。”傅星沅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文家当年为何获罪?”
文思渊瞳孔微缩,喉结滚动了一下:“父亲…被人构陷通敌。”
“谁构陷的?”
“沈…”文思渊突然收声,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沈巍然。”
傅星沅眸光一沉,手上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所以你入宫,是为了…”
“报仇?”文思渊苦笑摇头,“起初是。后来…”
他抬眼看向傅星沅,眼中情绪翻涌,“后来遇见了你。”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傅星沅手指微颤。他松开文思渊的手腕,却见上面已经留下几道红痕。
“疼吗?”
文思渊摇头,却见傅星沅忽然俯身,在他腕间轻轻吹了口气。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让他浑身一僵。
“陛下…”
“叫我名字。”傅星沅抬眼看他,“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文思渊喉头发紧,半晌才低声道:“星沅…”
傅星沅满意地勾起唇角,忽然话锋一转:“沈巍然必须死。但不是现在。”
文思渊立刻会意:“你要用他牵制太后?”
“聪明。”傅星沅靠回软枕,“明日早朝,我会当众宣布此事交由三司会审。太后必定坐不住。”
文思渊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会狗急跳墙。”
“所以才要你守着我。”傅星沅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文思渊的眉骨,“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文思渊呼吸一滞,郑重地点头:“以性命起誓。”
傅星沅轻笑,忽然凑近在他耳边低语:“我不要你的命。”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我要你好好活着,陪我去江南。”
文思渊耳尖瞬间通红,心跳如擂鼓。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重重地点头。
殿外传来更鼓声,傅星沅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今夜就歇在这儿吧。”
文思渊猛地抬头:“这不合规矩…”
“我就是规矩。”傅星沅已经躺下,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过来。”
文思渊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傅星沅闭着眼,却仿佛看穿了他的犹豫:“怎么,方才还说以性命起誓,现在连陪我就寝都不敢?”
这句话像一柄小锤,敲碎了文思渊最后的理智。他轻手轻脚地躺到榻边,身体绷得笔直,生怕碰到身旁的人。
傅星沅忽然翻身,手臂搭在他腰间:“放松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文思渊浑身僵硬,连呼吸都放轻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傅星沅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
“文思渊。”黑暗中,傅星沅的声音很轻,“等去了江南,你想做什么?”
文思渊沉默片刻,轻声道:“想看你…不,想陪陛下看遍江南春色。”
傅星沅低笑:“就这些?”
“还想…”文思渊声音更轻了,“还想吃一次正宗的西湖醋鱼。”
(傅星沅: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包不好吃的!)
傅星沅搭在他腰间的手突然收紧:“等这些事情了了,我带你吃遍江南。”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我们两个人。”
文思渊心头一热,在黑暗中悄悄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有些界限一旦跨过,就再难回头。但此刻,他甘愿沉沦。
“睡吧。”傅星沅的声音渐渐模糊,“明日还有一场硬仗……”
烛火渐弱,殿内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文思渊静静听着身旁人的呼吸,直到确认他睡熟了,才极轻极轻地,将手覆在傅星沅的手背上。
这一夜,他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