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烟拿到银子,便带着宝珠重新换了一家客栈。
住进了一百文一夜的。
屋子比那三十文的好了不少,至少被褥没有难闻的味道,床铺干净。
若是在从前,席容烟见着这样的客栈,大抵是连进都不愿进的,这会儿竟然也觉得这间屋子极好。
宝珠一进去就去拿手帕润了水给席容烟擦脸,席容烟自己接过来,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又看着宝珠将所有银子拿出来细细的数数。
宝珠数了半晌,又高兴道:“现在我们有三两银子了!”
席容烟算了下,三两银子要买个小院还是远远不够的。
差的太远。
路费也是刚好。
她叫宝珠将银子都收好,又起身去摆弄笔墨。
宝珠跟在席容烟的身边小声道:“要不今天奴婢去叫几个好菜吧。”
席容烟拿笔点墨,又侧头看向宝珠:“我们先省省,往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
宝珠却有些难受:“奴婢看主子这几日好似瘦了些,想那些粗饭主子吃不惯,想让主子补补身子。”
席容烟垂眸落笔:“我哪有那样娇气,什么都能吃。”
宝珠看席容烟又在认认真真画首饰图样,又小声的去给席容烟换下来的里衣拿去洗了。
如今已经是夏末,微微凉爽里又带着一丝闷热,席容烟外头的衣裳可以忍忍,里头的里衣却要每日一换。
一直画到夜里的时候,席容烟才将手上的图样画到一半。
这些首饰她根据宫里的样式改了改,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
可惜,广陵城不大,只有两家首饰铺,要是换成其他家的,估摸着价钱还能卖的高出不少。
她将纸张收好,又去沐浴后才睡下去。
这一夜席容烟睡得算不上安稳。
她夜里做了许多梦,前世的事情与她后来的事情一幅幅画面交叠交映,让她又昏昏沉沉的头疼,从深夜里醒了过来。
屋子里一盏灯都没有,席容烟在黑暗里坐起身,发硬的床板让她身上都传来一股疼。
席容烟紧紧捂住眼睛,不想去想前世那些噩梦。
不想去想前世里在自己逃跑后,魏祁是怎么对她的。
只是越不愿想,脑中的画面却纷至沓来的飞来,让她睡不安稳。
让她觉得即便自己在广陵府这些日一切宁静又平静,她仍旧还没有逃脱魏祁的手掌。
她想起那次她被魏祁抓回去后,魏祁在她耳边的低语:“这天下都是朕的,烟儿,你能逃到哪里去?”
“不管你去哪里,朕也一定会找到你。”
席容烟几乎能在夜色里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时候的惶恐,依然真实。
在她面前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夜中,也依旧有一双眸子在冰凉的看着她:“烟儿,你后悔了吗?”。
“只要你听话,朕就解开你身上的锁链,朕只要你听话。”
席容烟从床沿上坐起了身,怔怔看着窗外的月色半晌,微风吹拂过她发丝,为她带来了一丝凉爽。
她从来都没有后悔。
又过了几日,席容烟特意去了那首饰铺去看了看,生意明显比之前好了些,那掌柜的见到席容烟来,笑着招呼她:“姑娘果真有些过人之处。”
说着他又问:“姑娘那儿可还有图样?我全买了。”
席容烟之前就早就画好了,她笑道:“还有的,不过这回的比上回的要好,一个图样二两银子。”
掌柜的一愣,上回一个才半吊钱,这回就涨了这么多。
席容烟看掌柜的犹豫,就又低声道:“若是掌柜的怕卖不出去,也可以先去打样子,每卖出一件,便分我收益的一成如何?”
席容烟心里还算了算账,她画的这几件首饰,可以做成银簪,也可以做成金簪,但这里大抵都是银质了,少说一件可以卖三四两,那她一件就可以分三四百文。
相当于有长期收益了。
只是这样的话,她就得再这里多呆些日子。
不过这里也远离京城,常住在这里也不是不行,买了宅子,再买两个奴仆也行。
那掌柜的听了席容烟的话,稍微思索一下,想着这样也稳妥。
根据卖多少来算,也不会有亏本的风险。
便这么应了。
席容烟便将图纸拿出来,又低低讲了些细节,那掌柜的一见那图纸,便眼神发亮。
那纸上的那几个款式样式,从前从未见过,要是都做出来了,定然会大卖。
他忽然好奇起席容烟的身份来,便问道:“姑娘是怎么想出这些样式的?”
席容烟早就想好了说辞:“我从前在京中老爷那里做过丫头,见过那些小姐夫人的首饰,我记性好,跟着小姐学过字画,就自己画下来了。”
掌柜的也没有怀疑,又托席容烟多画几个好看的画样来。
席容烟一口应下,出了铺子。
宝珠跟在席容烟的身边,也是喜笑颜开:“没想到主子这样厉害,要是卖的好,不就一直有银子了?”
席容烟抬头看向长街,广陵城里算不得繁荣,妇人打扮多寻常,那花样虽然好看时兴,但也不是人人都能买的起的。
但就算有个四五个人买,算起来也不少了。
席容烟基本不在外头呆多久,从掌柜那儿出来就又回了客栈。
这间客栈的地段还好,也干净许多,就是有些嘈杂。
席容烟坐在竹椅上打着扇子,又撑着头想着还有什么能赚钱的法子。
想她从前从来也未因为银钱困扰过,现在才知在外头,没有银钱,寸步难行。
宝珠看着窗外,又回头看向席容烟小声道:“要是银子够了,租个小院子也行,那样主子也不用整日都呆在屋子里了。”
席容烟捏着扇子的手一顿,又扇了下,凉爽的风吹来,她没说话,心里虽然有打算,但也还没有那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