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难道是镜子中的世界吗？
现在该怎么出去？
祁烬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执起木梳，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他没有正面回答宋明棠的问题，而是温柔地说道:
“夫人，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祁烬答得理所当然。
宋明棠:……？
一个穿淡粉的，一个穿白的。
大喜？
迎接上宋明棠疑惑的目光后，他的手指仍然笨拙地穿梭在她的发间。
只不过，宋明棠能看出祁烬显然不善此道，他手中的梳齿几次都勾缠住了她的发丝，扯得正在思考的她微微蹙眉。
难道这里是祁烬因为嫉妒而生出的镜子里的世界。
镜子无法从外面打碎。
所以要从里面打碎吗？
“好看吗？”
祁烬停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他的话语打断了宋明棠的思绪。
最终被祁烬挽起的发髻松散歪斜，鬓边几缕碎发蓬乱翘起，衬得镜中的自己娇憨又狼狈。
她顿了顿，看着自己镜中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你确定这是梳头？”
祁烬的手指蓦地僵住。
镜中的少年迷茫地眨了眨眼，薄唇微抿：
“这样……不是梳头吗？”
宋明棠听见祁烬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带着点委屈：
“可我喜欢。”
“喜欢给夫人梳头。”
宋明棠望着镜中的祁烬。
一身白衣衬托得他他眉目如画，眸光清润，眉宇间没有半分往日的凌厉，倒像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
“你成亲为什么要穿白色衣服？”
宋明棠好奇问道。
祁烬:“成亲应该什么颜色？”
她看着镜中自己略显凌乱的发髻，还有祁烬方才笨手笨脚为她簪上的歪斜珠钗，那珠钗还是个她自己做的木头钗子。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转过身，故意扯了扯祁烬月白色的衣襟:“在这里，我没记错的话，新郎官都要穿大红色，还要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呢。”
祁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衣，又望望她身上的粉色衣裙。
“那现在我就去换过来。”
他的声音闷闷的。
宋明棠转头，用手扶了扶自己那有些乱的发髻，故意逗他：
“而且你梳成这样，我出去后旁人笑话我怎么办？”
祁烬忽然俯身，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从镜中与她四目相对。
“谁敢笑？”他弯起唇角，眼底却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我替你杀了他。”
“干嘛一定要杀。成亲杀人不吉利的。”宋明棠叹了口气，将祁烬的脑袋从肩膀上推了下去。
不论怎么样，先看看这个镜子里的世界和嫉妒有什么关联吧。
祁烬乖巧点头:“嗯。”
“砰！”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刀剑碰撞的铮鸣，夹杂着几声嘶吼。
宋明棠竖起耳朵，忍不住往门口张望：
“外面怎么了？”
祁烬神色淡淡：
“大概是斗兽场又打起来了。”
“啊？”她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表情突然变得古怪，“我们不会是在斗兽场成亲吧？”
祁烬抬眸看她，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嗯。”
宋明棠：“……”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扶额。
——这算什么？
第一次拜堂是对着口棺材。
第二次成亲，背景音是灵兽嘶吼和修士互殴的声音？
她突然觉得，拥有基本的常识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是不是修真界里没有人结婚？
“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好吗？”祁烬轻声道。
宋明棠挑眉：“我也去。“
“不行。“
方才还含笑的眉眼骤然冷峻。
祁烬抬起手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乖乖待着。”
“？”
宋明棠托腮看他:“为什么？”
自己在外面点了他脑门，他在这里反手就戳自己眉心是吧。
这里的线索太少了，还是出去看看，才能获取更多的线索。
“因为他们会抢走你。”
祁烬温声说道，然后开了门，门上被他贴了一道符纸。
宋明棠都还没问下一句，祁烬已经将门给关得死死的了。
“祁烬！”
回应她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宋明棠气笑了，抬脚就朝房门踹去。
“砰！”
那木门纹丝不动，反震得她脚踝发麻。
真把她关起来了？不就一个斗兽场吗？又不是没见过。
肯定有猫腻。
宋明棠刚稳住身形，突然听见床榻下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眼神一凛，掌心里已悄然凝聚灵力。
一个戴着黑金面具的男子从床底翻身而出。他翻身躲开宋明棠的攻击之后，利落地摘下面具，露出那张与祁烬别无二致的脸。
“是我。”
他声音低沉，上前伸手就要拉她。
宋明棠却后退半步，审视着这个“祁烬”。
方才那个还倚在她肩头，温柔地为她绾发插簪，此刻这个却满身戾气。
很难不让她怀疑啊。
他低低唤了一声，尾音带着几分委屈:
“为何不牵我？”
忽然抬眸时，祁烬那双桃花眼此刻蒙着薄雾，盯着她，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鸷：
“你...是不是更喜欢他？”
宋明棠突然抬手制止他靠近的动作：
“等等。”
她的视线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与方才那个祁烬佩戴的半块阴阳玉佩分毫不差。
“你是祁烬？”
祁烬:“嗯。”
系统:“宿主，哪个是祁烬啊？我都检测不到杀意值。”
宋明棠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眼前的祁烬，突然抬脚朝着对方的靴子点了点:
“把裤腿卷起来。”
祁烬明显怔住了，耳尖微微泛红：
“现在...？”
“就现在。”宋明棠抱臂而立。
一个裤腿，害羞什么？
空气凝固了几秒。
祁烬叹了口气，单膝蹲下身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撩起衣摆，缓缓卷起裤管，露出脚踝。
他的小腿上有一颗红色的痣。
宋明棠的目光从红色的痣又落到祁烬腰上的那把剑，也的确是寒霜剑。
她突地想起系统说的杀意值？
于是，宋明棠拔下头上的簪子，猛地朝着祁烬的眼睛刺去。
祁烬纹丝不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簪尖在距他瞳孔寸许之处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