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甲双手颤抖,像是在克制悲痛:“去年冬,县令变本加厉,趁着俺不在家,带人冲进屋,俺那苦命的孩他娘,就被…… 就被他们欺辱,俺娘子受不得这委屈,投河去了。” 说着,他嚎啕大哭,声浪直冲云霄,惹得四周百姓也跟着抽泣。
虞城县令却冷哼一声,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叫嚣:“一派胡言!你这刁民,血口喷人。本官乃进士出身,怎会贪图那点薄田,怎会下作到欺辱妇孺,瞎了你的狗眼!”
堂下瞬间乱成一锅粥,百姓们群情激愤,有的攥拳挥舞,有的破口大骂,指责县令没良心。
百姓甲慌了神,瞪大眼,不知所措。黄矮子见状,抬手压下一片嘈杂,安抚百姓甲:“莫怕,今儿是非曲直必有个了断。”
一旁的李蓉发,眼珠急转,想起萧有和在讲习所讲的那些审案要诀,心念如电闪,扯了扯黄矮子衣袖,轻声道:“黄统领,萧军师教过,审这贪官,得找关键突破口,引百姓之力,把他的罪恶摊在明面。”
黄矮子瞬间醒悟,对呀,单靠百姓甲一面之词,县令狡猾抵赖,难定其罪,得另寻法子,发动大伙儿,让证据如潮水般淹了这县令。他附耳和李蓉发商量几句,俩人眼神交会,达成共识。
黄矮子一拍惊堂木,清清嗓子,开声吐字声震屋宇:“各位虞城父老,今儿审这狗官县令,单靠一家之言难服众,我太平军讲究公平公正,大伙谁还有冤情,只管站出来,一块儿揪出这狗官的真面目!”
人群骚动起来,有百姓相互怂恿,胆子大的往前挪步。一穿粗布衣裳的汉子,抹着脸上的泥土,挤到堂前,嗓音沙哑:“大人,小的牛二,我也有冤。那县令,以修官道为名,占了俺家,十来亩地,给的补偿少得可怜,那地是俺全家口粮,没了地,俺娘子和孩儿跟着饿肚子,我找他论理,反被他的人打断肋骨。”说着还撩起自己本就单薄的衣服,露出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让大家看身上的伤痕。
大家看着他那明显凹陷的肋骨,有些骚动。
又一老妪,由孙女搀扶着,颤颤巍巍道:“我那儿子,因护着田地,被县令爪牙夜里闯进家门,活活打死,我可怜的儿媳,现在寡妇孤儿的,可怎么活啊。”一时间,县衙内诉苦声此起彼伏,人群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要把积攒多年的苦水倒尽。
黄矮子和李蓉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服气”两字。
“小王爷太厉害了,怎么就能想到这“群众的力量”呢?”
他们的眼神愈发坚定,他们明白,这是百姓被压迫太久后的爆发,是信任太平军的开始。
李蓉发攥着笔,奋笔疾书,把每桩冤情都详细记录,生怕漏掉一丝细节。黄矮子则观察那虞城县令,只见他的脸由红变白,眼神也开始躲避那些虞城百姓投向他的目光,神情也开始显得慌乱,显是慌了神。
黄矮子冷笑一声,他直视虞城县令:“堂堂的县令,竟做出如此恶行,强占民田,还残害无辜百姓,你倒是给大伙解释解释,这修官道,咋就修到良田上,还修出条血路咯。”
这虞城县令此时已是额头冒汗,他听黄矮子说话,眼珠子乱转,干巴巴道:“这…… 修官道是上头安排,我也是没办法,占田是为了大伙出行便利,补偿的事,可能下面人办得不周全,我……”
“少给俺扯谎!” 黄矮子又猛地一拍惊堂木, “你占的田,是百姓的命根子,修官道咋就非得糟蹋这些好地,你心里没数?还有,你背后到底咋勾结豪绅抢夺人土地的?”人群又起骚动,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矛头直指县令和城中豪绅。有知晓内情的壮汉喊:“那豪绅和县令早穿一条裤子,平日里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合伙欺负俺们。”
李蓉发眼眸更加的明亮起来,他看向那壮汉,手中的笔却是已经记录下来。
黄矮子顺势追问:“豪绅出钱,你出面,强占百姓地,修个官道做幌子,实则把好地圈成自家产业,是不是这么回事?”
虞城县令还想狡辩,嘴唇嗫嚅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话。只能耷拉着脑袋,瘫软在地。
堂下百姓们则越发起劲,七嘴八舌控诉县令和豪绅的勾当,从强占田地、克扣补偿,到平日里横征暴敛、欺男霸女,桩桩件件,恶行昭彰。
百姓甲擦擦眼泪,也跟着明白过来,他那地,压根不是修官道,而是被县令和豪绅惦记上,编造理由霸占,他爹被抓,妻子惨死,都是县令为灭口、震慑其他百姓的毒计。
黄矮子看着这阵仗,心里有底了,他知道,这场公审赢了,虞城百姓的心,算是暖热了,太平军在这儿的根基,也稳了。他望向李蓉发,俩人相视一笑,这场仗,打得漂亮。
黄矮子望着堂下悲愤的百姓,心中涌起一股豪迈之情,他知道,此刻正是将百姓的愤怒化为希望的关键时机。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公审县令,我们不仅揪出了一个贪官,更揭开了清廷与豪绅勾结、欺压百姓的罪恶面纱。这土地本是百姓赖以生存的根本,却被他们强占欺凌,百姓们的血泪,我们太平军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黄矮子的声音激昂,如同战鼓,回荡在县衙大堂,振奋人心。
百姓们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但愤怒的火焰仍在心中燃烧。李蓉发紧握手中毛笔,目光如炬,沉说道声:“各位父老,太平军所求的天下,是公平正义的天下,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天下!我们推行天朝田亩制度,就是要让土地归公,人人有地可种,有粮可食,有衣可穿。这不仅是太平军的承诺,更是我们对各位父老的庄严宣告!”
堂下一片寂静,百姓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屏息凝神地听着。黄矮子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目光坚定地扫视全场:“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鼓励大家成立农会,共同管理土地,共同监督豪绅恶霸,共同建设我们的家园!农会将成为大家的靠山,成为太平军与百姓之间的桥梁!”
百姓甲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希望。他颤抖着双手,握紧身旁百姓的手:“农会是什么?我们…… 我们能有自己的农会吗?”
李蓉发知道他的问题代表着多数虞城百姓。
“当然能!” 李蓉发大声回应,“农会是大家自己的组织,是为了让大家团结起来,不再受欺压,不再被剥削的组织。我们会帮助大家,指导大家,让农会成为保护穷苦大众利益的坚固堡垒!”
百姓们开始骚动起来,脸上露出期待与兴奋的神情。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摩拳擦掌,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有人已经在问:这农会怎么搞?
黄矮子走到堂前,面向所有百姓:“各位父老,太平军在此,定会与大家携手共进,共创美好未来。我们会在虞城推行天朝田亩制度,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希望大家踊跃加入农会,齐心协力,改变命运!”
堂下响起一片欢呼声,百姓们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这场公审,不仅让县令的罪行大白于天下,更让太平军的理念深深扎根于百姓心中。
“成立农会!成立农会!”的呼声越来越高,黄矮子和李蓉发相视而笑,他们知道,太平军在虞城的事业,已经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