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京墨始终都没有去找我理论白老太的事情,但白老太最终是怎么被拿下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便是我今天敢登门谈条件的资本。
那个后背长刺的怪物,就算一直躲着,只要我以引魂灯召唤黑白无常,黑白无常总能找到它锁魂吧?
当然,眼下我轻易是不敢再透支引魂灯里的功德的,我也不过就是装腔作势。
所谓兵不厌诈,能以这种手段达到我的目的,那我便敢去搏一搏。
果然,我这话一说出来,白京墨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眯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神越来越冷,里面似乎灌满了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与不甘。
“小九,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逼我呢?”白京墨一步一步朝我逼近,“这些年,你知道我为了你,到底牺牲了多少?!”
他的眼神太可怕了,说话都是咬着牙着,带着一股莫名的秋后算账的狠劲儿。
简直莫名其妙。
“自从她发现我对你的心思之后,便拿捏住了我的软肋,只要我稍有反抗之意,她就会对我说,京墨啊,小姑娘太过柔弱,经不起一丁点儿的挫折。”
“京墨啊,如果你不够强大,又怎能扛得住那样的命格,护她周全?”
“京墨啊,你急什么呢?她还没满十八周岁呢,看到咱家正堂里停着的那顶轿子了吗?祖母保证,时辰到了,她必然会出现在咱家的轿子里。”
“京墨啊,你注定是她的夫。”
说到这儿,白京墨伸手一把握住了我的肩膀,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癫狂起来:“可是我等来了什么?小九,你告诉我等来了什么!”
“我等来了一顶空轿子!”
“等来了你和别的男人情投意合的噩耗!”
“小九,你怎能如此狠心!你怎能如此践踏我对你的所有付出!”
“你是我的!你本该就是我的!”
白京墨发了疯一般地握着我的肩膀,俯身就要来吻我。
这是我怎么也无法想象的谈判走向。
来之前,我做了好多次复盘,我有想过他会恼羞成怒,对我动手,可现在,他在干什么?
他又想干什么!
我猛地一抬膝盖,卯足了力气往上顶去,白京墨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我的脸上,根本来不及对我的小动作做出反应。
可诡异的是,就在我的膝盖撞上去的那一刻,凭地里起了一阵香风,一股强大的力道猛地打在我的膝盖上,紧接着,我的整个身体被掀翻了出去。
那股力量来得太突然了,不像是从外面突袭而来,倒像是……隐藏在白京墨身体里的一般。
我脚下踉跄,连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而白京墨双手还保持着握着我肩膀的姿势,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变了,变得……妩媚而狠辣。
那种眼神,根本不像是白京墨的。
更确切的说,那就不是一个男人会拥有的眼神,太媚了。
四目相对的刹那,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是白仙儿!
白仙儿上了白京墨的身!
我顿时警惕了起来。
在白京墨的眼神里捕捉到些许杀意的瞬间,我已经召唤出凤梧,稳稳地握在了手中。
拉满弓,对准了白京墨。
咻地一声,火焰顺利射了出去。
可奇怪的是,白京墨没有躲。
他就站在那儿,看着那团火焰没入他的胸膛。
下一刻,他的胸前腾起了一片黑气,凤梧的火焰没入他的胸膛,竟像是点着的火柴没入了水中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次在麒麟庙前的遭遇!
怎么会?
白京墨身上,怎么会有麒麟庙里那个长着黑色巨翅的家伙的力量?
那是迄今为止,我发现的唯一一个能直接吞没凤梧火焰的力量,他是我的克星!
而现在,他竟与白京墨勾结在了一起。
我忽然就想到之前窦金锁在山上说的话,他说,一个女人送了一个合适的女孩给白家,替代我封入人皮红棺。
现在看来,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凤狸姝!
凤狸姝与黑色巨翅是一伙儿的。
她是什么时候跟白京墨走到一起去的?!
难怪了,窦金锁说那个女人留着我还有别的用,一切都对得上了。
突发状况太多,今天的谈判看来是没办法好好谈下去了。
我往门口退了两步,凤梧依然对着白京墨。
我来的时候,选择在前厅等待白京墨,而不是去内院,就是为了方便谈不拢,随时撤离。
黎青缨早就埋伏在外面,随时等待接应我。
可我刚退了两步,就感觉身后,大门口处投下了一道阴影,我转头看去,握着凤梧的手猛地一颤。
白家医馆的大门头上,此刻正倒挂着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十多岁,后背长满了肉刺的白乎乎的怪物,四肢抱着大门头,正侧过脸来阴测测地看着我。
它的眼睛是鲜红色的,颜色太过妖艳,反而让人心生惧意。
它看向我的时候,忽然张嘴,一条足有半米长的血红色的舌头一下子伸出来,要不是离我有一段距离,我感觉它想一口就把我吞掉。
就是这怪物,杀人剥皮,肉刺穿身,害死了那么多人吗?
“不是大言不惭要审判它吗?”
一道又娇又媚的声音陡然响起,我瞬间回神,朝着白京墨看去。
却除了白京墨,什么也没看到。
下一刻,白京墨的嘴开始翕动,女人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来:“呵,我活了近千年,这五福镇上的什么玩意儿能逃得过我的法眼?一盏曾经支离破碎的引魂灯,能用一次已是极限,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再用第二次。”
一只雪白的纤纤玉手凭空出现在白京墨的脸侧,手背轻轻地,一下一下地蹭着白京墨的脸颊:“你说,你怎么这么好骗?可为什么偏偏只愿意被她骗,却对我处处设防呢?”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我简直要被眼前割裂感十足的情景弄得精神分裂了。
一只女人的手在抚摸白京墨的脸颊,而白京墨的嘴却在说着对自己说的话,发出的声音,却是女人的声音。
毋庸置疑,白京墨如今全然已经成为了女人的傀儡。
而操控白京墨的这个女人,是白家一直供奉着的白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