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卫龙当场就炸了，“你这哪是合作，你这是抢劫！进场费三十万？还代销？三个月结一次款？你把我们当傻子耍呢！”
这条件苛刻到了极点。对于辰光厂目前捉襟见肘的现金流来说，别说三十万，就是三万都拿不出来。而且代销和季度结算，意味着所有的风险和成本都压在了厂方身上，商场是稳赚不赔。
吴经理看着暴跳如雷的赵卫龙，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慢悠悠地说道：“规矩就是规矩。爱干不干，想进我们百货大楼的牌子，从这儿能排到大街上去。我可没时间跟你们耗。”
他顿了顿，眼神别有深意地在陆辰脸上一扫而过：“年轻人，我劝你一句，青阳市的水，深得很。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这儿扑腾的。有些钱，不是你们能挣的。有些人，也不是你们能得罪的。”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划过陆辰的脑海。
他瞬间明白了。这个吴经理，根本不是在谈生意，他就是故意在刁难！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打了招呼，要封死辰光厂的路！
是周鸿途？钱秘书？还是……那个“乔”？
陆辰的心沉了下去。他没想到，对方的黑手，已经伸到了市里的商业渠道。他们不仅要釜底抽薪，还要把辰光厂困死在青河县那个小地方，让他们的产品一件都卖不出去！
“好，吴经理的规矩，我记下了。”陆辰拉住了还想理论的赵卫龙，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今天打扰了，我们改天再来拜访。”
说完，他冲赵卫龙和林诗韵使了个眼色，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走出百货大楼，赵卫龙气得破口大骂：“他妈的！这个死胖子，简直不是个东西！辰哥，你刚才干嘛拉着我，我非得……”
“骂他一顿，然后呢？”陆辰打断了他，“然后被保安扔出来，彻底得罪他，以后连门都进不去？”
赵卫龙顿时哑火了。
林诗韵在一旁小声说：“陆辰，他……他是不是故意的？我感觉他好像认识我们一样。”
“他不是认识我们，他是接到了命令。”陆辰的眼神冷得像冰，“我们被人盯上了。从商业渠道上，彻底封杀了。”
这个结论让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赵卫龙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烦躁地抓着头发：“那怎么办？百货大楼这条路走不通，市里其他几个商场估计也差不多。我们的衣服，难道就真的只能堆在仓库里发霉吗？”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陆辰没有说话，他点上了一根烟，默默地抽着。烟雾缭绕中，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常规的渠道已经被堵死，想要破局，就必须走一条非同寻常的路。
砸开一扇窗……怎么砸？
他抬头看着百货大楼门口进进出出、衣着光鲜的市民，一个念头，像一颗火星，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卫龙。”陆辰开口了。
“嗯？”赵卫龙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你记不记得，张富贵倒台后，那些来厂里感谢我们的小商贩？”
赵卫龙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记得啊！城西农贸市场卖猪肉的王屠夫，还有开小饭馆的李二麻子……辰哥，你的意思是？”
“他们是我们的恩人，但同时，他们也是我们最可靠的盟友。”陆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吴经理不让我们进商场，那我们就不进了。我们自己，办一场展销会！”
“展销会？”赵卫龙和林诗韵都吃了一惊。
“对！就在我们辰光厂的厂区广场！”陆辰把烟头狠狠地摁灭在地上，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不是说我们是小作坊上不了台面吗？那我们就让全市的人都来看看，我们这个小作坊，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好东西！”
“可是……我们没人气啊，谁会大老远跑到我们厂里去买衣服？”赵卫龙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人，会有的。”陆辰的目光变得深邃，“猴子不是查到周鸿途和钱秘书他们，利用泉山湖项目坑了很多本地的承包商吗？李总不就是其中一个？这些人，个个都对他们恨之入骨。他们就是我们最好的宣传员。”
“还有那些被张富贵欺压过的普通百姓，他们就是我们最坚实的顾客基础！”
“我们要把这次展销会，办成一场对周鸿途、钱秘书这些人的控诉大会！我们要告诉所有人，我们辰光厂，现在就是因为得罪了这些贪官污吏，才被处处打压，连衣服都卖不出去！”陆辰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你说，到时候，是他们百货大楼的生意好，还是我们辰光厂的生意好？”
赵卫龙听得热血沸腾，一拍大腿：“我靠！辰哥，你这招也太狠了！这是要把他们架在火上烤啊！到时候舆论一起，我看那个吴胖子还怎么嚣张！”
计划就此敲定。
陆辰三人立刻返回县城，分头行动。陆辰负责联系李总那些被坑的承包商，赵卫龙负责场地布置和安保，猴子则发动他所有的关系，把“辰光服装厂受官僚打压，为求生路，忍痛出厂价甩卖全新时装”的消息，像病毒一样散播出去。
林诗韵则带领着几个手巧的女工，连夜赶制宣传海报和传单。她设计的海报，没有过多的文字，主体就是一件漂亮的风衣，旁边配上了一行醒目的大字：“一件好衣服，何罪之有？”
简单，却直击人心。
一场针对封锁的绝地反击，就此拉开序幕。
然而，就在他们紧锣密鼓地筹备时，吴经理那个警告的电话，还是打了过来。电话是打到厂里办公室的，赵卫龙接的。
“是陆辰吗？我是百货大楼的吴经理。”电话那头的声音阴阳怪气。
“我不是，我叫赵卫龙。陆总不在。”赵卫龙没好气地回道。
“呵呵，谁都一样。我就是想给你们提个醒。听说你们要自己搞什么展销会？我劝你们，还是老实一点。有些游戏，不是你们玩得起的。别到时候，衣服没卖出去，厂子先烧起来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赤裸裸的威胁！
赵卫龙气得浑身发抖，正要骂回去，对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砰”的一声，赵卫龙狠狠地把电话摔在桌上。
陆辰正好从车间走进来，看到他铁青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赵卫龙把电话里的内容学了一遍，咬牙切齿道：“辰哥，这帮狗娘养的，来阴的了！他们这是在威胁要放火烧我们厂！”
陆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知道，当常规的商业封锁不起作用时，对方必然会撕下伪装，露出最狰狞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