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一直盯着袁队长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他既是大队长又是病人的亲叔叔,知道人没死应该高兴才对,可他不但没半点喜色,反而百般阻挠住院治疗,坚持要把人接回家。
要说这家人中毒的事跟袁队长没关系,鬼才信!
宋嘉不动声色地走到王部长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王部长脸色微变,立即给身旁的张干事使了个眼色。
张干事会意,悄悄退了出去。
“都住手!”
王部长喝止正要进来抬人的村民,“这一家五口的医药费,我会向县里申请特殊补助,由县财政承担。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散了吧。”
袁队长顿时急了,“王部长,这、这不合适吧?您别听这些医生危言耸听,他们就是想多赚点医药费,故意把病情说严重了。我们农村人皮实,接回去养几天准好!”
“现在医疗资源这么紧张,军区医院病床都不够用,谁会没事找事留病人?”宋嘉冷笑一声:“你这么着急要把人接走,该不会……这家人中毒的事,跟你有关吧?”
“你!”
袁队长恼羞成怒道:“别以为你是军区医院的就能乱扣帽子!他们是吃了毒蘑菇中毒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大哥是亲兄弟,难道还能害他一家?”
门外那个裹着头巾的婶子帮腔:“是啊是啊,我和水生家的一起上山采的蘑菇。他们一家就是吃的蘑菇中毒的,错不了!”
宋嘉挑眉:“哦?你亲眼看见他们煮蘑菇吃了?”
“那……那倒没有。”婶子支吾着,“可他们一家子都中毒了,不是蘑菇还能是啥?”
宋嘉走到病床前,掀开病人的衣领:“毒蘑菇中毒会出现腹痛、呕吐、幻觉等症状。可你们看——”
她指着病人颈部的瘀斑,“这种点状出血,加上他们口中明显的苦杏仁味,这分明是农药中毒的症状!”
这话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三位赤脚医生连忙上前检查,果然在病人口鼻处闻到了淡淡的苦杏仁味。
之前听村民说是毒蘑菇中毒,大家都没多想,就按这个治了。
现在仔细一看,症状完全对不上号啊!
袁队长面如土色,强作镇定道:“胡说!我大哥一家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喝农药自杀?”
“是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呢?”宋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如……我们请公安同志来调查一下?”
话音未落,张干事已经带着两名公安民警走了进来。
袁队长脸色惨白,他慌忙朝站在一旁的小儿子使眼色。
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正伸长脖子看热闹,完全没注意到父亲焦急的目光。
袁队长额头渗出冷汗,悄悄往门口挪动,却被守在门口的张干事一把拦住。
两位公安大步走进来,先向王部长敬了个礼。
其中年长的那位掏出笔记本:“麻烦哪位同志把情况详细说一下?”
“我来!”
马承宇立刻站出来,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从病人送来的症状,到袁队长百般阻挠送医的可疑行为,全都如实汇报。
宋嘉赞许地点点头,条理清晰,关键细节一个没漏。
有王部长在场作证,公安立即将袁队长列为重点嫌疑人,掏出手铐就要铐人。
“冤枉啊!”袁队长挣扎着喊道:“公安同志,您不能光听他们一面之词啊!我不让住院是为他们好!我大哥最怕欠债,要是醒来知道又欠一屁股债,还不得急死?”
宋嘉冷笑:“是怕他急死,还是怕他活过来?”
说着走到昏迷的老人床边,从怀里掏出银针包,“想知道真相,问问当事人不就清楚了?”
“可受害人都昏迷不醒……”
公安话没说完,就见宋嘉手起针落,三根银针精准刺入老人穴位。
同时悄悄输入木系异能,帮老人修复受损的内脏。
不一会儿,老人眼皮颤动,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嘉又转向两个小孩,同样施针救治。
她原本就打算重点救治这一老两小,毕竟老人和孩子体质较弱,即便解了毒,内脏损伤也可能危及生命。
随着两个孩子也渐渐苏醒,袁队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但他还是强装镇定,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公安走到老人身边,蹲下身轻声询问:“老人家,您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袁谷生。”老人虚弱地回答。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儿子儿媳还昏迷不醒,两个小孙子也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浑浊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您还记得今早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吗?”公安继续询问。
老人颤抖着抹了把眼泪:“造孽啊……昨天我儿媳采了一背篓野菜和蘑菇回来,我儿子一看就急了眼,非说那些野蘑菇有毒,要全部丢掉……儿媳不让,说那些蘑菇她都认识,平时也吃过,不会有毒……”
他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去年为了给老伴治病,欠了大队不少钱……今年分到的口粮又不够吃,儿媳妇也是没法子,才想着多存些山货晒干了慢慢吃……谁知两口子为这个吵得不可开交……”
“儿媳妇骂我儿子没出息,说这个家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还瞎讲究……我儿子气得说要她回娘家……最后吵急了,儿媳妇说过不下去就干脆……干脆一家人都别活了……”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难道真是儿媳下的毒?跟袁队长没关系?
公安追问道:“老人家,您确定是您儿媳妇下的毒吗?她是怎么下的毒?采回来的蘑菇你们吃了吗?现在在哪儿?”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袁谷生却只是摇头抹泪,再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