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也迅速起身,挡在门口,声音不高却透着冷静:
“教练,夜里水况不明,太冒险...忍一忍,我们天亮再看情况。”
陈教练看着学生们担忧却坚决的脸,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最终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松开撬棍。
他把脸埋在掌心,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唉...”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当第一缕惨淡光线,穿透厚重云层,勉强照亮这片漂浮的废墟时,雨势确实稳住了。
——不再是瓢泼,而是连绵不绝的细雨。
陈教练再也按捺不住,他抄起撬棍,又检查了一下腰间那把,仅剩几颗子弹的手枪。
“唉!都起来,别睡了!你们把橡皮艇备好,我去上面再借一条...”
张爻明白他们的处境,也说不出什么‘何不食肉糜’的屁话,回房拿了橡皮艇出来。
“你们注意安全...”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曾经是街道,如今已成水道的区域。
浑浊的污水,散发着浓重的腐败气息。
漂浮的垃圾,和偶尔撞上筏子的家具残骸,无声诉说着灾难的残酷。
他们用带钩长杆在水下试探、打捞,臂膀累到酸痛发麻,收获却寥寥无几...
就在他们靠近一片半淹的写字楼群,试图从露在水面的窗户爬进去搜刮时,异变陡生!
“哗啦!”
一声水响,坍塌了一半的大楼窗口,猛地探出十几个眼神凶狠的身影!
对方显然也盯上了这片“猎场”,而且比他们更早占据有利位置。
“东西留下!滚!”
对方领头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挥舞着一根嵌着钉子的木棒,厉声喝道。
陈教练瞳孔一缩,立刻将橡皮艇往旁边一撑,试图拉开距离。
“朋友,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这就走!”
“走?把橡皮艇和东西留下!”
对方显然不想放过这送上门的“肥羊”。
几声呼哨,又有十多个人从旁边的窗户爬出。
手里拿着削尖的铁管和砍刀,直接从高处往下跳,朝着橡皮艇扑来!
“妈的!”
陈教练知道无法善了,低吼一声,“你们保护好自己!准备动手!”
战斗瞬间爆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求生的本能和争夺资源的凶狠。
陈教练用撬棍格开砸来的木棒,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水域回荡。
秦墨将一块厚实的木板推向扑下来的敌人,暂时阻挡,同时拔出腰间的砍刀,眼神冰冷。
“你们欺人太甚!”
小哭包气势汹汹,掏出背包里的弩射,就开始反击。
对方仗着人多,又有地利,攻势很猛。
污水被搅动,浑浊不堪。
陈教练奋力抵挡两个壮汉,秦墨则被一个持刀的家伙缠住。
另一个敌人水性似乎很好,竟悄无声息地潜到另一侧,猛地伸手去抓杨伊宁!
“伊宁!小心!”
秦墨余光瞥见,心胆俱裂!
她正被对手的刀锋逼得后退,情急之下,她猛踹开眼前敌人。
身体借着反作用力,不顾一切地扑向杨伊宁的方向,想将她推开。
“啊!”
杨伊宁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被秦墨推得向后倒去,避开了那只抓来的脏手。
“噗通——”
而秦墨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加上橡皮艇晃荡的厉害...
重心完全失衡,整个人侧身栽进了污秽不堪的水里!
“学姐!”杨伊宁撕心裂肺的喊叫,慌乱起身。
污水瞬间灌入秦墨的口鼻!
一股混杂着腐败物,化学药剂和粪便的恶臭,直冲脑门。
她剧烈地呛咳起来,挣扎着想浮出水面,脚却被潜在水下的人缠着。
几口污浊的水,被她本能地吞咽了下去,喉咙和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操!”
陈教练见状,眼睛都红了!
“砰——”
他不再保留,猛地拔出腰间手枪,对着水面开了一枪!
水花炸开!污水里渗出血液。
枪声在寂静的水域如同惊雷!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这群人还有枪,领头的疤脸汉子脸色一变...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和几人那副要拼命的架势,又瞥了一眼还在水里挣扎的秦墨,啐了一口...
“妈的,晦气!撤!”
他吹了声口哨,几个同伙不甘地看了橡皮艇一眼,迅速潜入水中,朝着残破的楼宇深处游去。
陈教练顾不上追击,和几人一起把秦墨拖上了船。
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住地颤抖,胃里更是翻江倒海,止不住呕吐。
“先回去!”
一行人也没了继续搜刮的念头,匆匆赶回别墅区。
原以为秦墨只是喝了污水,吐完便没事...
可半夜她的情况,急剧恶化!
明明闷热得像蒸笼,她却抖得牙齿咯咯作响,裹着薄毯蜷在角落。
“呕——”
剧烈的恶心感骤然袭来,她猛地扑到门外,无法抑制地干呕起来。
胃里那点可怜的食物残渣早已吐净,最后只剩下苦涩的灰黄色胆汁,夹杂着几缕刺目的血丝。
每一次呕吐都像抽筋剥骨,让她痛苦地弓起身子,额头冷汗涔涔,虚脱得眼前发黑。
“学姐…呜…都怪我…是我没用…”
杨伊宁急得团团转,徒劳地用布擦拭秦墨嘴角的污秽,滚烫的泪水砸在秦墨冰凉的手背上。
“学姐…你等等,我去找药,我这就去!”
陈教练脸色铁青,攥紧了拳头。
现在连片干净布都金贵,上哪找药?
搜刮来的那点破烂,别说买药,连药瓶上沾的一粒灰都换不来!
窗外,细雨依旧不紧不慢地下着,敲打着这个被洪水浸泡,被绝望笼罩的世界。
压抑的呕吐声,和女孩无助的啜泣交织,比窗外的雨声更令人窒息。
两家人闻声聚拢过来。
叶家二老,神情凝重地凑近查看。
叶老爷子翻看了秦墨的眼皮,又搭了她冰冷湿黏的手腕,与老伴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
“是…肠胃道急症...”
叶母顿了顿,看着秦墨惨白的脸,和杨伊宁惊恐的眼,终究咽下了更残酷的诊断。
声音尽量放平稳,极力忍着心底忧虑...
“宁丫头,别慌。听我的,雨水最好过滤干净,煮开了。
盐糖水当药喝,小口小口喂,吐了也得喂...能喝多少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