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安对着上演打戏的老爹劝道:“爹,你是文臣,清流门第,能不能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
李烨骂道:“你咋个这么不晓事撒?爹娘养你这么大,你天天就晓得气我们老两口,是不是非要把爹娘气死了,你才安逸哦。”
李持安避得很远,怕老爹一棍子打过来,“爹,我喜欢纪晏书,我要她当我的娘子,以前是我做得不好,我后悔了。”
“娘子,”李烨转头看着孟之织,“你看你的龟儿子,搞得我好恼火哦。”
孟之织避远了一点,驳斥李烨,“你莫拿我撒气,那是你儿子,我只出这块田,种子长成啥子样,是你的问题。”
李持安近前一点,道:“爹,您别吵吵我娘,有事咱爷俩说。”
孟之织、李烨一齐转眸看向他们的幺儿,异口同声道:“你闭嘴,再多一句,我把你收拾得巴巴适适的。”
李烨心里憋着火,一刻也不想见到龟儿子,找了由头,说:“娘子,工部还有事,幺儿的事,你来搞定。”
李持安拦下老爹,“爹,你不能总这样吧,遇到事你就撂挑子给我娘。”
李烨真的很想扬起巴掌扇死这个自己喂大的儿子,但他知道,要是他一动手,娘子孟之织就会把他打得更惨。
“我心头都烦死了,龟儿子莫挨老子,起开滚远点。”
李持安道:“爹,你不能不管,你总不能让我打光棍一辈子吧。”
气大伤身,李烨收起脸上的怒火,边整理大袖子,边说川蜀话。
“脑壳昏,不晓得啥子事,脚杆软,走不动路,眼睛花,摸不得门,心头慌,要死咯。”
李烨拂袖出门去。
孟之织此刻也想翻窗爬墙走人,这个儿子太难伺候,但她又不能晾着不管。
她走近儿子,平声问:“侬这是啥个意思哦,一开始说啥也不肯讨媳妇,现在又想讨了,搞得我火冒三丈咯!”
李持安:“娘,您能别说杭州话么,听得怪别扭的。”
“还挑你娘的刺儿,你的事我不管了,让你爹管去。”
孟之织闷哼一声,挪过一张圆凳坐下。
李持安:“别呀,娘,您得管。”
孟之织抓了一把圆桌的南瓜子,“说吧,怎么回事儿?”
李持安坐下,将心里话说了个大概,“娘,我是认真的,没开玩笑。”
孟之织皮笑肉不笑,幺儿还不如把她打死算了。
“幺儿,你确定你是真的中意纪家二娘子?还是贪恋她之貌?”
纪晏书仪表非俗,她宁可相信幺儿歪了心性,变得贪恋美色,也不愿相信幺儿非她不娶。
李持安笑了笑说:“娘,我不是肤浅庸俗之人,我明白自己在想什么,知道自己要什么。”
孟之织觉得自己的笑比哭还难堪,老李是白心萝卜,怎么到了下一代,变花心萝卜了呢。
她的地没问题,绝对是种子有问题。
“你要娶纪晏书,那你的鱼目姑娘不要了?”老李跟她讲过,幺儿有个中意的鱼目,为了她,幺儿不惜和纪家离婚,老爷子也提过一两句,幺儿把鱼目偷偷藏起来了。
“什么鱼目?”李持安不解。
“你的心上人,鱼目姑娘。”孟之织不明白,好好的姑娘怎么叫鱼眼睛呢。
“合着你们都认为我有个叫鱼目的心上人。”李持安轻笑一声,“没有鱼目这个人,我想要娶的只有纪晏书,喜欢的姑娘也纪晏书。”
孟之织忍不住呵斥:“你想娶纪晏书,那你还搞假新郎洞房的花头?”
二月初八夜的事,如鲠在喉,记忆犹新。
李持安垂目嘟囔,“那时候是真的没想娶她。”
孟之织:“所以现在想娶了?”
“嗯嗯!”
“我想娶你大爷!”孟之织抄起茶盏就丢,叉腰怒骂,“你娘你爹是老鼠是吧,让你这个猫儿子戏耍着玩儿是吧。”
“你娘是欠你钱的天生怨种吗?什么事儿都得给你包圆儿了。”
“你爹是随手就用的厕纸吗?啥事儿都要给你擦。”
“娘,您别气!”李持安膝盖跪得很快。
“对,我不气,气大伤身,气大要命。”孟之织舒了口气,但火苗越窜越大,直烧到天灵盖,大脚用力一踢,圆凳子飞出屋内,在院中四分五裂。
“你和纪家和离了,你给我记住这一点。你也别跟我多说一句话,否则你娘我跟你同归于尽,一起去找你大母,让你爹给咱娘俩上香去。”
她生的是啥玩意儿呀,专门来找讨债的。
不中意,不想娶,要和离;离了,又中意了,想娶,要提亲。
搁这儿跟她玩套娃呢!
脑袋沉沉如山,需要回娘家消消气。
孟之织扬声吩咐:“周管家,套车。”
“娘。”
孟之织回过头来,“别叫我,你不是我儿子。”
孟之织出门后,李持安就起来。
他反复生变,让爹娘丢尽了面子,今日这情形,在他的意料之中。
好事多磨,他再磨磨爹娘,总能答应。他们要是不答应,他就自己去提亲。
街道人流如织,摊贩商铺叫卖不歇。
英国公府的车夫赶着马车往城西去,车内的孟之织想到混账儿子的事,就气得咬唇。
“哎哟!”
马车突然停下,孟之织被震得从位置上掉下来,摔在车厢板上。
“怎么赶车的?”孟之织轻斥。
“夫人,您怎么样了?”侍女琉璃忙问。
孟之织回了一句,“没死呢。”
隔着车帘,琉璃都知道夫人此刻气极了,而且多半是二公子气的。
孟之织掀车帘下了车,“怎么回事?”
车夫作揖:“夫人,是小人赶不好车,请夫人恕罪。”
孟之织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赶紧走吧。”
琉璃指着一块牌子道:“夫人,这条路咱们走不了。”
“怎么走不了了?”孟之织看过去,路边竖了块牌子,上头写了几个字。
前方施工,请绕行!
“连路也起搁头,存心欺负我是吧。”孟之织吩咐,“把那玩意儿给扔了。”
“不能扔,那是巡街司立的牌子。”
孟之织闻声看过去,前面的是个绿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