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一个小角,她又停手了。
梨大看她这做派,心自然是在滴血,这可是豪宅地契。
但梨软软如今已经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家中的一切,都是她谋划得来。
她如何做,自有她的道理,梨大并不过多干预。
心疼的滴血,却也由着她安排。
撕了又如何。
撕了只能说明是该撕的。
梨软软撕了一个角,却又停了下来,把地契折了折。
她是个有长远打算的,如今富贵也该走一步看三步才是。
留着这宅子,以后应急也行。
只她却并不打算去萧景为她安排好的地方,而是跟梨大说:“如今边关安定,地广人稀,是个好去处。”
主要是离京城越远越好,她再不想跟过去有何牵扯。
梨大点点头:“那倒也是个好去处,只咱们逃出来的,还是小心为上,你想的周到些。只你这身子,一路难免颠簸,不若找个地方先安定下来。”
梨软软却说:“就趁着我这身子还能行路,便快些过去安定吧,不然到时候更不方便了。”
梨大点头:“那就听你的,没错。”
想到梨软软腹中胎儿,梨大要当外祖了,难免心中也高兴,添人口的事,自是好事。
梨软软路上怕不安全,使了银钱,跟着镖局走。
一路虽苦些,倒也安稳。
他们这边已经开启新生活了,只侯府却并不太平。
叶云初动用全部人手,遍寻梨软软不见。
大婚三日后,被紧急召回京城。
因着夜闯城门和冷落徐婉的事,被徐阁老带头参了,御状告了。
叶云初被召进皇宫,受了责罚,挨了二十鞭子,勒令他在春闱之前,都不准再出侯府半步。
叶云初回到侯府,面色阴沉,不许府医近身。
发了很大一通火,砸了不少东西后闭门不出。
实则是让暗卫假扮他闭门不出,他则换上暗卫衣服,还是外出寻找,调查线索。
叶云初刚查到梨软软当玉佩和脚镯的当铺,将她当的东西拿回来,心痛的无法呼吸,双目赤红。
还来不及动怒砸了这胆大包天的当铺,审问这东家,梨软软到底去了哪里。
就听闻暗卫着急来报,说城郊发现四具尸体,经查实,是梨软软一家三口加梨白没错。
叶云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没听暗卫汇报完就怒斥:“不可能!”
梨软软怎么会死呢,她就是逃了,远走高飞了也好,她如何会死呢?
叶云初嘴上不信,但还是去看了尸体,四具尸体已经被狼啃食的面目全非,但从身高体型去看,却是梨软软,梨白,梨木头和梨大无疑。
仵作验了尸,还在一旁说:“这一具女尸已经怀孕三月有余。”
叶云初凭衣服看出是梨软软常穿的,身上的胎记竟然也一模一样,看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却是熟悉的身形。
叶云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紧握的玉佩被他硬是捏碎,刺入掌心,鲜血淋漓。
而他自己也后退两步,吐出一口鲜血。
暗卫忙去搀扶他,大惊失色:“世子爷。”
叶云初双目赤红,眼前阵阵发黑,却不肯晕厥,他只说:“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狠狠揪住暗卫的衣领,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你说,她没死是不是?”
暗卫都不敢看他那血红的眼睛,垂眸言辞闪烁,最后直说:“世子爷节哀。”
“滚——”
“滚开——”
“我要去找她——”
“我定能找到她——”
叶云初推开身边围过来的人,他转身就要上马,可是却已经连马都爬不上去。
他想起那夜除夕,她轻声呼唤他夫君,还有她在雪中烟花下翩翩起舞,眉目含羞的看着他。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逃呢,难道他还不够疼她,还不够对她好?
既然要逃了,就聪明些,逃的远远的,再不回来让他恨着她也好。
为什么要死呢?
还死的这样凄惨,还要带着他们的孩子,他竟然连知情权都没有吗?
叶云初扶着马,又吐出一口鲜血,他跪在地上,捏碎的玉佩落在了地上,白玉染血。
那只小小软软可可爱爱的狸奴,终究是再一次,消失在他眼前。
叶云初低头,在自己的血泊里,想把那只狸奴拼凑出来,可不论如何,也无法做到。
最后他一把将残渣抓住,重重地倒在了泥地里,像是被抽丝剥茧,再也没有了半分气力。
叶云初一病不起。
.......
海棠被罚跪多日,才终于得知徐婉是个难相与的。
心中苦涩不已,当初竟还觉得徐婉是个好性儿。
世子病重,海棠被侯夫人调去照顾,才得以从徐婉手中脱身。
叶云初昏睡三日才醒,高热让他浑身无力,呼吸滚烫。
海棠见他醒了,就忙端药来给他喝。
叶云初烧的脑子混沌,一时倒也无力悲痛。
因着药味苦涩,他抬手去推海棠的手腕,海棠却吃痛躲开。
药撒了一些在被单上,海棠忙又帕子去擦。
叶云初睁眼,看到她手腕红痕,便说:“母亲打你了,因着大婚那日的事?”
海棠跪在床边,低头一时不言。
叶云初也无力去管,只说:“取了我那金疮药用吧。”
海棠听到叶云初非但没有责罚她,还对她如此好,一下子眼泪汹涌。
才擦着泪说:“并不是侯夫人责罚,是......世子夫人。”
叶云初只觉头痛欲裂:“徐婉?想她心中有气.......”
只叶云初也说不下去,徐婉心中再有气,海棠是他身边的大丫鬟,她如何能这样责罚。
叶云初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抓着海棠的手腕,捋起来一看,海棠手腕上遍布青红瘢痕,还有血洞。
被打的,被簪子扎的。
叶云初才说:“是她身边丫鬟做的?”
海棠也想为徐婉辩驳,只这几日受尽了冷眼,才说:“若是没有她的授意,如何身边大丫鬟敢这样作为。只想着通房在徐府,大抵也是受尽委屈,不然如何生出逃跑心思。”
海棠哭着说。
叶云初才想起梨软软多次的提醒,而他从未放在心上,自以为徐婉是有分寸一个好性子。
内心顿时翻涌难受,原来早就有迹可循,只他从未放在心上。
忽而听到外面的声音。
“抓住它,一定要打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