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克蕾西娅看向身边的小巴蒂。
他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听着谢菲尔德教师的讲解。
她知道他一直对克劳奇先生的黑魔法会腐蚀人心教导存有疑问,而谢菲尔德教授的解释为他提供了一个逻辑自洽的解释。
谢菲尔德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在小巴蒂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你说的很对,克劳奇先生。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情绪控制是抵抗黑魔法侵蚀的关键。一个能维持内心平静与理智的巫师确实更有可能抵御那种负面情绪的放大效应。”
她抬手,示意大家看向黑板上的第二行字。
“能量转化原理。黑魔法常常直接作用于施法者或目标的生命能量,从而造成不可逆的损害。普通魔法多是利用周遭环境或施法者自身的魔力,而黑魔法…它倾向于扭曲生命能量的本质。”
西里斯一直在用羽毛笔的末梢轻敲着桌面,突然停下了:“但这听起来和能量守恒法则有冲突。如果原理是这样,那理论上任何魔法都可能成为黑魔法?只要它触及了生命能量的转化?”
谢菲尔德教授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是的,布莱克先生。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正是黑魔法与普通魔法之间最模糊的地带。并不是所有转化生命能量的咒语都被归为黑魔法,但每一个黑魔法都必然以某种方式扭曲了生命能量。”
詹姆脱口而出:“那治疗咒语呢?它们也在改变生命能量的流向,不是吗?”
谢菲尔德教授的语气严肃了几分:“好问题,波特先生。治疗咒语的确需要引导生命能量,但它的目的是恢复自然平衡,而不是用于扭曲或破坏。在这里施法者的意图再次扮演了核心角色。”
卢平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所以,如果我们使用钻心咒的施法结构却带着纯粹治愈的意图…理论上,它就不会产生黑魔法的效果了?”
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这个问题触及到了魔法理论的根基与所有巫师都无法回避的道德边界。
谢菲尔德教授沉默了片刻:“卢平先生提出了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理论上意图确实能够改变魔法的性质。但实际上,某些咒语的结构…它们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了破坏而设计的,想将它们转为建设性用途,几乎不可能。这也是为什么魔法部和学校会严格禁止某些咒语的教学和使用。”
她的视线移向黑板上最后一行字。
“最后是痕迹特性。黑魔法总会留下独特的能量残留,有经验的巫师能够感知到这些痕迹。这既是黑魔法的弱点,也是它的危险之处。因为这些痕迹本身就带有施咒时的特性,可能会持续影响周围的环境、物品,乃至靠近它的人。”
露克蕾西娅想起了自己与植物沟通时所感受到的那种能量流动,那种细微的感知能力和谢菲尔德教授的描述有不少共通之处。
她不由自主地开口:“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感知这些痕迹来预判可能发生的危险呢?”
谢菲尔德对她点头:“完全正确,露克蕾西娅,这也是我为什么特别看重你们这种感知型防护咒的原因。一个能够敏锐感知魔法痕迹的巫师在面对黑魔法时就拥有了先一步行动的优势。”
詹姆毫无征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是,她才一年级!我觉得这对她来说太危险了!作为她的准姐…”
那两个字一出口,小巴蒂所有的动作都停了,非常缓慢地转过头看着詹姆。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些轻,却让听的人汗毛倒竖:“你作为她的什么?”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西里斯的脚已经踹了出去,正中詹姆的小腿。
詹姆的身体晃了晃,嘴巴还张着,似乎没反应过来。
西里斯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补上了更重的一脚。
詹姆这下彻底醒了。
他看看一脸你这个蠢货表情的西里斯,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小巴蒂,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几个字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和耳朵在以惊人的速度升温变红。
詹姆干咳了两声,嗓子发紧,声音都有点变调:“我的意思是…作为她姐姐的朋友…莉莉很关心她。所以,作为莉莉的朋友,我…我也有责任确保她的安全。”
说完他脚下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想离那个危险源远一点。
小巴蒂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你现在没有任何责任,以后也不会有。”
他放在桌下的右手已经开始向长袍内侧的魔杖位置移动。
卢平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正好隔在了詹姆和小巴蒂的视线之间:“好了,好了。詹姆只是担心这些内容对露克蕾西娅来说太深奥了。我想我们都希望学习过程是安全的,对吧?”
詹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绕到西里斯身后,双手往朋友肩上一搭,整个人缩了起来。
西里斯被压得一沉,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但终究没推开这个大型挂件。
詹姆从他肩膀后面探出半个头,紧张地盯着小巴蒂放在桌下的那只手,看到魔杖尖端已经开始冒光,立马把西里斯搂的更紧了。
谢菲尔德教授看完了这场闹剧。
她靠在讲台上,抱着双臂,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波特先生的关心很令人感动,尽管表达方式…很特别。”
看着詹姆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露克蕾西娅她赶紧低下头用手捂住嘴,但压抑的笑声还是从指缝里闷闷地漏了出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身旁的雷古勒斯也发出一声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气音,跟着别过脸去。
她悄悄朝他那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轻轻碰了一下。
露克蕾西娅终于缓过来,她放下手,清了清嗓子:“我认为魔法本身没有好坏之分。关键在于使用它的方式和目的。就像花园里的植物,有些能入药救人,有些能制成毒药,但它们都只是在遵循自己的生长规律而已。”
小巴蒂一直紧绷的肩线松弛下来。
他看着她,眼神专注,认真地听着她的每一个字。
那只悬在魔杖边的手也收了回来,平放在桌面上。
小巴蒂低声说:“我们在开学前就聊过这个,关于魔法的本质。”
谢菲尔德教授点了点头:“你的理解已经超出了许多成年巫师,露克蕾西娅。恐惧多半源于无知,知识才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
西里斯坐直了身体看着露克蕾西娅,语气里带着课上少有的认真:“我同意露…克劳奇小姐的观点。了解一种力量的本质,比简单地给它贴上危险的标签要有用地多。”
这大概是小巴蒂和西里斯第一次公开表达相似的看法。
尽管两人的视线依旧巧妙地避开了对方,但气氛却缓和了不少。
雷古勒斯留意到了这短暂的变化,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谢菲尔德教授用魔杖敲了敲墙壁,那个之前显现的隐藏房间再次打开:“很好。既然我们已经建立了理论基础,现在是时候测试你们的实际应对能力了。”
她站起身,引导着学生们走向那扇敞开的门。
“这个测试区域被设计为完全隔离的个人评估空间。你们将一个接一个地进去,其他人在我的办公区等待。这样设计是为了确保每个人都能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展现出最真实的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