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细雪掠过北大荒的黑土地,靠山屯的茅草屋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姜柔裹紧打着补丁的棉袄,望着远处被暮色染成黛青色的山影,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冰晶。
“高考是选拔人才的考试,不可能一直停止的。”
她搓着冻得发红的手,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国家要发展,总需要人才,而高考在未来必然会恢复的。”
梁秀秀停下脚步,绞着衣角的手指关节泛白。月光落在她清秀的面庞上,映出眼底深深的不甘。
作为曾经学校里的尖子生,高考的突然中断让她的大学梦碎成齑粉。
“可就算恢复了,我们也……”她声音发颤,“我都两年没碰课本了,那些公式、课文,怕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也只上过初中。”
李洁突然开口,目光却死死盯着姜柔口袋里露出一角的钢笔。
那支钢笔是姜柔父亲留下的,在这个贫瘠的屯子里,是稀罕又珍贵的物件。
李洁咬了咬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涩,“不过我才十六岁,要是未来高考恢复了,姜柔你觉得我有机会嘛?毕竟我没上过高中。”
姜柔惊讶地转过头,借着微弱的天光打量眼前的少女。
李洁身材瘦小,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眼神却清澈明亮,透着对知识的渴望。
她心中一暖,笑着说:“未来要是有机会,即便没有上过高中又怎么样。”
“我那里有高中的教科书,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拿回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过来问我。”
“真的吗?”
李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点亮了一盏明灯,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太好了!我一直觉得女孩子多学习些知识总是没错的,哪怕是在这山沟沟里,也不能把脑子荒废了。”
梁秀秀犹豫了一下,脸上泛起红晕,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姜柔,你的那些书……能不能也借给我啊?我知道这样有些厚脸皮,可我实在是……”
“看你说的什么话!”
姜柔轻轻拍了拍梁秀秀的肩膀,“我那边的书也没多少,你要是真想借,可以等王丽她们过完年回来后,再来找我借。”
“她们回去过年的时候,我让她们帮忙带一些高中时候的书籍回来,到时候书就充裕了!”
“太谢谢你了,姜柔!”
梁秀秀激动地抓住姜柔的手,眼中泛起泪光,“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三人说笑着往屯里走去。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家家户户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将雪地映得一片金黄。
屯子里难得热闹,老人们围坐在院子里的石头桌旁下象棋,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几个小孩子追逐打闹着,雪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时不时传来欢快的笑声。
突然,一颗雪球“啪”地砸在姜柔的小腿上。
她低头看去,只见几个孩子正惊慌失措地站在不远处,小脸冻得通红,眼睛里满是忐忑。
“大姐姐,对不起!”为首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说,双手绞在一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姜柔蹲下身子,笑着说:“没关系,你们继续玩,不过可别摔着了。”
孩子们如释重负,欢呼一声,又投入到激烈的雪仗中。
看着他们蹦蹦跳跳的背影,姜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希望。
随后李洁便与姜柔梁秀秀两人分开了,独自回家了。
走之前从姜柔那里拿走一本高三时的语文书!
回到家中,李洁的母亲正在灶台前忙碌,锅里煮着热粥。
“回来啦?”李洁的母亲抬头笑道,“快过来暖和暖和,晚上还要守岁呢!”
“我给你们煮了热粥,到时候可以喝上两口!”
“哦!”李洁坐在炕沿上,搓着冻僵的脚,“娘,你觉得我有机会上大学嘛?”
李洁母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来,目光中满是欣慰:“好,妈支持你。咱们庄稼人,就是要靠知识改变命运。只要你们肯学,再难的事儿娘都帮衬着。”
李洁的母亲是一个十分传统的北大荒女性,但也知道知识改变命运,对于自己女儿突然的想法,虽然奇怪,带女儿想上进,自然无条件支持。
夜色渐深,屯子里的灯火依旧明亮。
人们陆陆续续走出家门,在空地上架起篝火,烤着玉米和土豆。
孩子们举着自制的灯笼,在雪地里穿梭嬉戏。
老人们围坐在篝火旁,抽着旱烟,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知青们这边则不同。
知青们多才多艺,吃完年夜饭后,会组织一场小型的文艺晚会。
有人会唱歌,演唱那个年代流行的革命歌曲;有人表演诗朗诵,朗诵主席的诗词;还有人表演舞蹈、快板等节目,大家尽情展示才艺,欢声笑语回荡在宿舍内外。
可以说真实的展示了这个年代知青们独有的活力!
当然也有知青会拿起笔,在一旁写信,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写信。
在信中讲述这一年来在北大荒的生活经历,分享年夜饭的喜悦,也倾诉对家人的思念,写完后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准备等年后寄回家。
最后等一切都差不多后,知青们围坐在热炕头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聊天守岁。
姜柔今晚也难得的住进了知青大院里的女宿舍。
在姜柔特地拿出了准备好的瓜子和花生,与梁秀秀、王秋月她们一起磕着瓜子,聊着八卦,聊着对未来!
大家会回顾过去一年在北大荒的劳动和生活,分享收获与成长,也会憧憬未来,谈论各自的理想和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有的知青还会拿出自己珍藏的照片,和大家一起回忆家乡和亲人。
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远处突然炸开第一朵烟花,靛蓝色的夜空顿时绽出细碎金芒。
靠山屯的土路上,一直在守岁的村民将早已准备好挂在木杆上的长串鞭炮点燃,噼里啪啦的声响惊起林子里的寒鸦,也震得积雪簌簌从屋檐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