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奘挑着扁担跨过门槛,一只绣花鞋迎面砸来。在陈玄奘脸上留下一个脚印,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客官,实在对不住。”王小二冲过来,抬脚踹飞绣花鞋,点头哈腰,急声说:“无心之失,客官勿怪。”
陈玄奘睁开眼,环顾四周,却见屋中坐满宾客,瞧那模样,都是凑过来看热闹的。
“这是……”
那妇人脸颊通红,慌忙穿上绣花鞋,干笑几声,说道:“客官,里头请。”
路过王小二身旁,那妇人夺过碎银,拧眉叫道:“愣着作甚?快去看茶。”
“不必!”
天色将明,陈玄奘哪里敢久留,急忙说:“劳烦店家收拾出一间客房,我等乏累的紧,且先睡上一觉。”
“这……这恐怕不妥吧?”
妇人眼波流转,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心道奇怪。这四人有男有女,还有小儿,怎能住一间屋子?
王小二趁机夺过碎银子,压低声音,附在那妇人耳边,冷声说:“你管那么多作甚?”
见妇人面露难色,王小二冷脸将她推到一旁,引着陈玄奘等人上楼。
“嘿嘿……我这婆子行事没规矩,让几位见笑了。
楼上还剩一间上房,颇为宽阔。莫说四人,便是十四人也住得。”
说着话,王小二趴在栏杆上,冲妇人喊道:“老婆子,安排人将门口那匹马牵到后院,好生照顾。”
妇人回过神来,想到那块碎银子,堵在楼梯上不肯走。
“当家的,那银子你若不还我,我便拦在这里不走了。”
“无知蠢妇。”王小二脸色大变,掏出碎银砸在妇人脚下,叫道:“把路让开,莫要耽误爷爷我做生意。”
“咯吱。”
王小二推开门,陈玄奘急忙钻进去,躲到屏风后,长舒一口气。
“店家,这里不需人伺候,你且退下。”沙悟净堵在门口,吩咐道:“若无人喊,不许登门打扰。”
“是,小的记住了。”
沙悟净微微颔首,抬手关门,却被王小二拦住。
“客官莫急,不知几位要住几日?我这是小本买卖,往来客商皆是先付银钱后住店,您看?”
孙悟空挤过来,扔出一块碎银子,答道:“明日便走。”
王小二一脸谄媚,笑道:“客官,只住一日,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多出来的,是给你的赏钱。我等喜静,莫来打扰。”
“是!”
王小二满脸喜色,张口咬在碎银上,留下两个牙印。
捉着碎银子在衣服上随意抹了抹,趁妇人不备,王小二慌忙将银子揣进怀中。
“老婆子,今日贵客临门,将后院的鸡杀一只。”
陈玄奘闻言急忙起身:“悟空,那店家要杀生,快去拦下他。”
“师傅不可。”沙悟净拦下陈玄奘,劝道:“灭法国不比旁处,我等万不能露出马脚。”
“可那是一条性命,若因我等而死,我良心难安。”
“这有何难?”孙悟空起身,推开门,冲楼下喊到:“店家,我等自备吃食,无需管待。”
此话正中王小二下怀,不吃正好,又省一笔银钱。
孙悟空折返回去,却见猪八戒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打起鼾。
孙悟空摇头叹息,抬头看向陈玄奘,低声说:“师傅,您在此歇息,老孙我出去打探消息。”
“悟空,为师……”陈玄奘止住话头,望了门口一眼,见门外无人,继续说:“天色大亮,我又是光头。
若睡着了,滚落头巾,被旁人瞧见,岂不是大祸临头?我还是坐着吧!天晚再睡。”
“大师兄,你也歇会儿吧!”沙悟净饮了杯茶,关切说道:“昨夜你只睡了两个时辰,便又赶路。”
“打探消息一事,不急。”陈玄奘附和道:“悟空,你安心歇着,我来把风。”
孙悟空不觉困倦,却不忍拂了陈玄奘好意。歇了心思,窝在榻上闭目养神。
大神金刚躲在暗处,面露愁色。
坐鹿罗汉问道:“你因何发愁?”
“你有所不知,孙悟空应当在斜对面那家客栈落脚,自称马贩子,睡在衣柜中。
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他竟引着唐三藏来此处落脚。如此一来,佛祖的谋划又落空了。”
“哦?”欢喜罗汉近前问道:“佛祖有何谋划?说出来,我等另想办法。”
“斜对面那家客栈,走堂的,挑水的,与强盗是一伙的。
只要让他们知晓孙悟空身上有宝贝,他们定会出手。
顺水推舟,便能让唐三藏落入官府手中,应了这一难。”
众罗汉闻言哈哈大笑。
“大神金刚何必发愁?我等引那伙强盗过来便是。”
“哦?不知汝等有何计策?”
“你且看着,有自有妙计。”
坐鹿罗汉按落祥云,摇身一变,变作富商模样,腆着肚子,向那客栈行去。
赵寡妇靠在椅子上打盹,抬头见坐鹿罗汉走进来,急忙上前招呼:“客官,您是住店呀?还是打尖儿?”
“不住店,也不打尖儿。”
坐鹿罗汉寻了个位置坐下,伸长脖子张望。
“我且问你,可有牵着白马的客官,到你店中投宿?”
赵寡妇收起笑意,叉着腰,阴阳怪气的说:“客官,奴家与您素不相识,您贸然开口,奴家该如何回答?”
坐鹿罗汉咧嘴轻笑,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如今可能说了?”
赵寡妇见到银子两眼放光,伸手欲取,却被坐鹿罗汉拦下。
“你如实相告,这银子自然是你的。”
“客官。”赵寡妇脸上堆笑,音声娇媚,答道:“你要寻的那匹白马,在对面王小二店。
除了那匹马,另有一对夫妻,一个小儿,并一个中年汉子。奴家说的可对?”
坐鹿罗汉眼睛一亮,佯装欢喜,取出一锭银子塞进赵寡妇手中。
“店家,你可帮了我大忙,这是赏你的。”
赵寡妇收下银子,装作不经意,问道:“客官,你寻那几人有何事?”
“那几人原是马贩,收下我的银子,却不肯将马交于我。”
“一匹马罢了。”赵寡妇打量着坐鹿罗汉,打趣道:“客官,您还缺这点儿银子?”
“妇人之见。”坐鹿罗汉拍桌而起,厉声喊道:“那匹马,他们足足收了我一万两银子。”
赵寡妇瞳孔震颤,叫道:“一万两!”
跑堂的凑过来问道:“夫人,什么一万两?”
赵寡妇努努嘴,答道:“对面有伙马贩子,那匹白马卖了一万两。”
跑堂的嘴角翘起,一万两,大买卖啊!